泊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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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王修真系列·桃花镜番外】镜局

 

「落霞本为灵山,异象频生。一年天地轰鸣,隐隐似从后山谷间传来,其主携数名弟子探访后山,究其缘由,却不得解。

  数日后观主一人寻至山洞深处,却只寻见碎镜一面,枯藤数根而矣。」

                                        ——雨名氏·《三宗开传·第三卷·落霞观篇》

 

 

当王怜花风风火火回来之时,便瞅得桌案正中心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沈长老敬启。

王怜花没那个替人拆信的爱好,但这封信却叫他有些好奇,因为这棕色的信皮和这苍劲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落霞观那帮人的手笔,也就他们还爱这么装模作样地写信。

 

而王怜花好奇的原因也是因为沈浪早就同他一起离开落霞观许久了,各宗派的掌门人都换了好几任,也就落霞观的人不肯松口,硬是遵循什么礼制给沈浪冠了一个长老的名号。

 

这时候还寄的哪门子的信?

 

正思索着要不要拆开来看一看的时候,就听得后面有人浅笑。

“王公子何时对我落霞观的事也起了兴致?”

王怜花哪里肯输他,便道:“和你有关的事,我哪样不感兴趣?”

 

这一语双关的意思沈浪听得很是受用,想来这王怜花今日心情不错,才舍得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因而不由坐在他身旁,陪着他一同拆信来看。

 

——桃花镜已经修复,唯恐他人所知,望长老回来看顾一二。

 

自落霞山一役后,桃花镜为七星剑所伤,已然失其效果,落霞观也怕再横生枝节,便将事情给瞒了下来,只道桃花镜已经彻底破损了。

 

然而神物终归是神物,这么些年来它一直在自行修复,如今竟然已经光洁如新,如此若为他人所知,难保又出现同当年一样的事情来。

 

如此一来,沈浪同王怜花都不得不叹了口气,说来当年走得一干二净,却是忘了还有这东西还没能处理。

想起当年魂魄困于镜中五年的事情,沈浪至今还有些后怕,王怜花提起此事来也总是不由心软,少不得被沈浪那这个抓捏了多少回。

 

可王公子就算知道又如何,他本也就心甘情愿,天底下从没有人能威胁的了他做不爱做的事情,久之倒也算得是一种情趣了。

 

“我回去看护几日,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桃花镜毕竟是裂破镜之祖,王怜花如今魂魄日渐不稳,叫沈浪日日焦头烂额,更是不敢把他带去,但若不看着这小魔头,自己又不放心,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了。

 

王怜花只一眼就知晓沈浪的那些心思,不由轻哼了一声。

“你还当我是以前的王怜花么,倒是你这爱操心的毛病总是改不掉。”

沈浪不由无奈一笑,嘴唇轻轻吻上对方的鬓角。

“在我心里你总是那个王公子。”

 

心下暗骂这沈浪却是越加的不要脸了,可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把对方的手给握了住。

“我等你回来便好。”

 

沈浪看了看他故意侧过去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亦是更加愉悦。

“好。”

 

在那事之后两人从来都是在一块儿的,仿佛是为了弥补那五年的遗憾,他们便是出门行动也是形影不离,少有分别的时候,久而久之,云梦宗还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规定——找宗主倒不如去找沈浪,为此,王祺堇还特地养了几只专门追踪沈浪位置的信鸽。

 

如两人曾经所约定的那样,天涯海角当真是都要走过一遍,两人暂居的一处离落霞观虽然也不似在大漠时候的遥远,可去往一次也要半个月的马程,一来一回少不得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沈浪出城之时偶尔回头一望,却是看到了那个混杂在人流之中,假装不过是偶然经过的王怜花,心底便是忽得一暖。

 

王怜花偷偷打量了他好几眼,见得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不由泄了气,扯下脸上的易容,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上去。

“昨夜好像有一位说不想来送我?”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是么,哪个肝胆不来送我们沈大侠的?”

 

这么多年来,王怜花装傻充愣的本事愈发高超了起来,沈浪拿他没有办法,只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最后便只得先跃身上马。

 

往来别离少,不知相思浓。

 

王怜花看着他,那双眼里只映着一个人,许久,那睫毛便抖了抖,空留了一句早去早回。

 

两人本就是侠客浪子,又做得什么儿女情长,然而这感情却又如何是一言半语可尽的?

沈浪知道,对此最好的回应,不过是快些走,快些回来,因而他只轻轻说了一声保重,便缓缓策马而去。

 

所有的感情在这么多年的默契之下,其实确实也只需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然而王怜花的那双眼。

 

沈浪不由又加快了马程——这才刚出城门,却已经开始想念了。

 

 

那个常年在外的沈长老回来了,观里不少人都知晓这一位的事迹和名号,便也纷纷过来看个究竟。

而那一身灰衣短褐,着实潇洒,步履稳健,谈吐有度,几句话间就少不得收买了多少年轻修仙人的倾慕之心。

 

写信的是沈浪的师弟,如今落霞观的观主,关于桃花镜的事只有当年那一代剩下的一些人清楚了,可桃花镜已经修复的事情却只有看守落霞观的两位长老,他自己,还有沈浪知道了。

而那两位长老也不是别人,正是熊猫儿同朱七七。

 

故人相见,却来不及寒暄两句,实在是遗憾,然而对他们来说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浪进入观中山洞的时候也是被桃花镜的模样给惊艳了一把。

 

其实那外形同以前在流寻派里见到的那个仿品差不多,可真的看到的时候,你也能立马分出来,什么才是正主!

 

那流光溢彩的镜面仿佛水一般可以化开来,而那周围围绕着的古木蔓延数十米,甚至还在继续缓缓移动生长,包裹着镜子,同时也保护着它的存在。

境界不够的人恐怕连看一眼都觉得眼睛难受,只因那光芒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也难怪只能把它藏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了。

 

从洞口虽然就能瞧见那里头镜面的隐隐亮光,可真要走到近处,若没有一定修为,却是寸步难行的地步。

 

虽然是观主,但终归辈分差在那里,而他平日里听别人对于沈浪的了解也叫他对这位颇为敬佩,说话的时候亦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还在冲刺分神期,在这里行走已是很困难了,其实到这里便是熊长老也进不去了,而长老却还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想必如今已经摸到了洞虚境界吧!”

沈浪看了一眼这位师弟激动的目光,不由和善的笑了笑,谦虚道:“道心若稳,后路自稳。”

而后观主便是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反反复复地又开始琢磨这段话。

 

沈浪没好意思打断他的思路,其实刚才也不过是顺口说的两句,如今见他这么较真的样子,反而有些觉得抱歉了。

 

两人又复行了数十步,眼见着可以看到观主忽然停住,摸了把头上的汗,颤声道。

“长、长老,到这里已是我的极限了,这里已好看清镜面,恕我……”

沈浪看到他两腿打颤的模样,自然也是理解。

“我知道,你且在洞口等着。”

他连忙点了点头:“长老自可放心!长老自可放心!”

而后行了个礼后便匆匆离去。

 

沈浪又往前走了几步,却仍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后来都已经走到了镜子的前面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感觉,因而不由得心中生疑。

 

放在几步之间他就已经猜出了神物的限制,每一步都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多一步不得。

可以说想前进一步付出的那都是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时间的代价。

 

最后一步本该是渡劫境界,而真正能碰到神物之人恐怕已然修成,自己不过粗粗达到洞虚境界,又如何能够走到这里?

 

若说王怜花能举剑劈镜是因为它被妖物所控,而后自己能捡起它也是因为他已然破损,那如今自己又为何能……

 

想到这里,镜面便漾开淡淡的波光涟漪,顿时光芒四盛,桃木将沈浪的后路截断,包裹成了一个茧型。

沈浪并没有退后,只稍微避开了强光,便又睁眼看向镜子。

 

——这是……自己?

 

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面前,总是会叫人觉得有些诡异的,便是沈浪也还是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询问。

“你是……镜灵?”

对方坦然一笑:“你愿意这么叫也可以。”

 

便连声音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镜灵拼命打量着面前的人,眼神甚至有些贪婪,或者说有些怀念,而后便轻轻叹了一声。

“看来他还是没能破局。”

沈浪神色一敛,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一些疑惑。

 

镜灵笑了笑:“王公子的境界是不是已经停在合体期无法再往前了?”

沈浪微微叹了口气,坦言道:“确实。”

王怜花魂魄不稳,修到合体期的末期已是不易,若想再往前一步,风险实在太大,因而沈浪是怎么也不肯的了。

 

这样看来要想渡劫似乎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

 

但对方为何要特地和他讲这件事呢?又为何还要阻断道路?

 

沈浪俯下身子行了一个礼:“若您能有解决之法,沈某定然万死不辞。”

听到沈浪这么认真的发言,对方不由大声笑了出来。

“没那么严重,何必叫你万死呢?”

“我只有一个条件。”

“还请告知。”

“我要你的躯体。”

 

沈浪忽得一愣,然而对方也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知道的嘛,在这个镜子里呆久个几千上百年的多无聊,我又不好随意出来玩的,把你这具身体给我,我就替你解决王怜花魂魄的问题。”

 

沈浪迟疑了。

 

镜灵则趁胜追击道:“你不用担心王公子,我可以完全复制你的记忆,武功,思想,他绝对不可能发觉。”

 

“那为何是我?”

 

镜灵一摊手:“千百年来能靠近我的没有几个人,便是修成仙了我也不一定看得上眼,你算是我见过最顺眼的一个了。”

 

“那我……”

“你啊。”镜灵道:“你当然是替我守在镜中啦,放心,在那里头修炼可是事半功倍,亏不了你的!多么划算的买卖,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说着沈浪背后的桃木便纷纷退去,露出一条光明的大道来——这是归途,却不是退路。

 

“你真的能解决怜花的问题?”

“你当我是谁啊!我这么多年的修为又不是白来的,而且……我相信你也记得裂破镜的效用吧?”

 

桃花镜可以将三魂七魄全部分割,养魂塑魄,召唤魂灵,亦能进行炼制……这还是当年卢方亲口告诉王怜花的。

 

“怎么样?反正我也等了这么多年,不少你那些个日子,想的话随时来找我便好了。”

 

“不用。”

 

镜灵却反过来被沈浪干脆的一句回答给愣住了,它本来都已经回过身躯了,此时又怔怔地回头看过来。

 

“我同意。”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沈浪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只要他能活下去,你也已经保证过不会伤害到他,我为何不同意?”

“我可是绝对不会再回到镜里去的。”

“我知道,我会替你守着的。”

 

镜灵愣愣地看着沈浪平静和缓的笑容,便知道他心意已定,暗道:怎么都是一样顽固不化的家伙。

 

“那么,便开始立契吧。”

 

以吾之灵,换汝之魂。

 

 

 

王怜花已从落霞观收到了四五封信,沈浪向来不多话,顶多便是一切安好几个字,可虽然就四个字却让王怜花觉得心安不已,两派如今关系虽已缓和许多,可各种纷争却依旧不断,王祺堇在落霞观安插的眼线也从没停过。

王怜花甚至还收到了朱七七寄来的安排报告,语气一如既往是大小姐一般的飞扬跋扈,只有提及沈浪之时才有所缓和,上头还细细写着沈浪进洞半日便已经结完封印出来,现在正同熊猫儿喝酒谈天,不日便好归来。

 

看来这沈浪混得还挺滋润的。

 

王怜花将信往旁路一塞,却仍感觉这几日心里不安的紧,明明每日信件不断,却终归还是有些心悸,然而也不好胡思乱想,沈浪不在的这几日,也难说到底谁想着谁。

直到那城门白马又疾驰而来,王怜花这才放下半颗心来。

 

“沈浪。”

“沈浪”一推开门便是王公子抬着二郎腿在那里喝酒的模样,打量了这个人一圈,他的眼眸之中似有些许光芒闪过,终于还是开口。

“我回来了。”

 

“在这里已经呆了数月了,下一处我们去哪里?”

“沈浪”想了想道:“莫不如继续南行?咱们去瀛洲?”

“哦?”

“你不是一直爱看人坐船舫,划花船么,听说那处有乌篷船好坐,要不要同去?”

王怜花歪着头,眼神里满是笑意,看样子很是满意。

“随后我们便好回你家,几个月的路程,前去正好能碰上洛阳夏季的花展。”

“好,确实许久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如今怎么埋怨着我呢。”

“她大概还在继续准备养鸽子吧。”

 

“说来,还有那白玉堂……”

王怜花说到这处,神色也有些遗憾。

“如今他正带着徒弟在禄新镇暂时定居着,恰好顺路,倒不如一同去看看他。”

 

“沈浪”点了点头,表示了悟,当年白玉堂和展昭出事的时候他们还在芜花村那里,而后白玉堂出行云游四海的时候还来见过自己一回,只可惜没能碰到王怜花,倒也是有些遗憾了。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夜深,正欲和衣而眠,王怜花看着正收拾铺盖的沈浪踌躇了许久,却是忽然开口。

 

“你到底是谁?”

 

“沈浪”身形一顿,却是皱了眉看向王怜花:“怜花,你怎么了?”

 

“……你是谁。”

王怜花暗暗运气,眼神看向对方的时候满是冷漠,甚至还带着十七分的怀疑。

 

“沈浪”沉默了许久,却是慢慢坐在了床沿上。

“什么时候发觉的?”

 

王怜花微微顿了顿,悄悄舒了口气:“现在。”

 

这下倒是让镜灵吓了一跳:“现在?”

王怜花微笑道:“本来只是有些怀疑罢了,刚才也不过是试探,如今才知道是真的。”

 

镜灵皱了眉头道:“哪里漏了马脚么?”

王怜花摇了摇头:“没有,你学得十成十的相像,一举一动都和他一模一样,我根本看不出破绽来,如果你再反问我两句,恐怕我也就信了。”

 

镜灵叹了口气,笑了两声:“那你……”

王怜花将手中已经彻底凉了的茶水一口饮尽:“只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说着他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抬眸看向对方:“不过,这样看来我似乎也应该清楚你的身份了,镜仙?”

 

“你对他做了什么?”

毕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神物,王怜花也没法问责,却是见得对面人笑了笑。

“我们交换了一下身体罢了。”

 

王怜花一惊,什么叫做罢了!

 

镜灵眨了眨眼睛:“我就同他说在镜子里头呆久了无聊,他便说借我身子出来玩一玩。”

“他真是!”

王怜花简直是要被气急了,躯体这种东西怎么好随便乱借的!

他心这么软,怎么不干脆把身子借给自己算了,自己不用修炼就能得个洞虚境界,按这进度将来修仙也不是问题!

 

镜灵拉了拉王怜花的袖子:“诶诶诶,你别气,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只要他肯借我躯体,我就补全你的魂灵。”

 

胸口的那团怒火被这一句话当场就给扑灭了。

 

想来也是,那沈浪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条件,又如何会行得如此鲁莽之事!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这个人到底要自己自责到什么地步,还觉得两个人的账不够乱么?

 

王怜花咬紧了嘴唇,手指死死地扣着桌案,皮肤都被绷得发白,镜灵见得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便也不好再说,但还是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叫他一块儿过来睡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身边没有沈浪,王怜花却也没有一丝不习惯,毕竟镜灵终归是镜灵,若是自己不怀疑不戳破,它的一举一动分明就和沈浪一样,小心地替自己掖着被角。自己稍稍翻身有些快了,便会被一双大手轻轻揽过,慢慢地拍着背哄着。

以往没有觉得,可如今由另一个人来做,却叫王怜花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味道。

 

王怜花轻轻叹了口气,他终归还是要睡不着了,镜灵自然也察觉得到他的心思,那眼眸之中也有些失落,它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开心。

于是它便开口:“你记得那句‘桃花尽于落霞’么?”

王怜花愣了愣,点点头,这是当年的一句传言,而后确实也在落霞山找到了它。

镜灵知晓王怜花的心思,便道:“可这句话的意思可并不是说桃花镜,亦或者说是我在落霞山,桃花镜从来都是果,而不是因,你清楚我的意思么?”

 

王怜花思索了许久,只觉得似懂非懂,而思考间睡意却是慢慢浮现了出来,竟也就这么沉沉睡去,只有镜灵仔细打量着怀里那个微微蜷缩着睡觉的人,手指不由敷上对方白皙的脸庞。

“诶,你当然不知道。”

 

在漫长的岁月过去,你又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镜灵还记得见到王怜花的第一面,或者准确来说是他魂魄的第一面,那只是一团残魂,幻化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个几欲咽气的人。

人有三魂七魄,这团灵魂却少了一魂三魄,为了他能够不被阴司夺走,主人便创造了自己来隐藏他的气息,而他的每一个新的魂魄也都是自己孕育的,两个人相依为伴数百年,自己是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恢复过来的,只可惜未能大成,主人便已经因为使用禁术而陨落。

 

你的命卦都是那个人和自己亲手写的啊。

 

归于来兮,终始成环。

 

你的灵魂生于我,自然最后也是归于我,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遇见了那个人,而迟到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王怜花醒来的时候便发觉自己这晚似乎睡得格外香甜,而醒来之时便看到镜灵早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洗漱的水盆。

那人还在那里马不停蹄地催促着自己。

“快快快,外头已经开了早市,我知道沈浪的钱都是归你管的,快些带我出去!”

王怜花看了这个人一眼,本来他是极厌恶夺舍这种事情的,但自己似乎莫名的对这个镜仙有种别样的信任——他既然用了借这个词,那么总会还的吧?

 

在那之前倒是该保护好沈浪这身子。

 

王怜花本来还对这个镜仙有几分警惕,总觉得会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谁料一路的早市上它却只顾着吃吃喝喝,虽然不忘买两份,给自己也捎带上了,但这模样却叫王怜花有些难以接受——想来当初自己和沈浪换魂的时候,指不定那沈浪是怎么瞧自己的呢?

 

习惯了沈浪那正人君子的姿态,却是有些不适应这样跳脱的性子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这么早戳穿,让它再憋两日算了。

 

“啊,那处有卖豆腐脑的,咱们去那里坐着吃!”

王怜花还在费力地啃着手头上的糖葫芦,便看到镜灵又包了一盒杏仁酥过来,而小二也正好端着两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出来了。

 

看着对方啃完一整串糖人,王怜花努力憋着笑意,将最后一颗糖葫芦给咽了下去。

能看到这样的沈浪也是难得,到时候是不是能骗这家伙做些沈浪本不会做的事情?说起来上次想给他簪花,他怎么都不乐意……

 

顺着对方的话,两个人已经乘过了乌篷船,又拐去到了洛阳城,路上不忘去拜访白玉堂。

 

他如今性子已经平了下来,再不是当年那个倨傲的少年了,见得王怜花来,还不忘去准备上好的茶水来。

王怜花瞥见一脸严肃地跟在白玉堂后头的人,眼神稍稍顿了顿。

“他……”

白玉堂则是移开了目光:“你不是知晓我新收了徒弟的么?”

随后又塞给他一把木剑,叫他去外头挥个一千次再回来,自己有话要同故人讲。

那小徒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当即就拎了木剑出去,见的人走了,王怜花垂下眸子,含笑道:“展昭?”

白玉堂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人浅浅交换了几句话,听得王怜花魂魄似乎有救了的样子,不由长舒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哦?你居然还会这么在意我的事?”

“谁在意你了!”在老朋友面前白玉堂倒还是有几分过去的老脾气:“我只是心疼沈浪这么好的人要是真的陪你一起死了可就亏大了。”

“是啊。”说起沈浪,王怜花的语气不由有些惆怅起来:“……那可就亏大了。”

 

两人被白玉堂留下来吃中饭,虽然说已经过了辟谷期,吃食不过是身外之物,但展昭毕竟还没有到辟谷,还是要补充营养的,几个人索性也一起陪同了。

而白玉堂不舍得让自己的徒弟下厨,那些事就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三个等饭吃的家伙,从刚才起,镜灵就一直在打量着展昭,王怜花看得他的脸色,便不由微微一笑。

“说吧,展兄,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展昭眼眸微睁,手也不由得抖了抖,许久才淡淡的开口。

“……开光期的时候。”

“这么早?”

王怜花不由皱了皱眉头,镜灵却是在旁边笑开了:“你可别说出去,展兄还压着自己的修为呢。”

展昭轻咳一声,移开目光表示了确认。

于是镜灵便接着讲:“他还连压了两级,如今该是金丹中期才对。”

 

压级之术乃是卢方自创的秘法,只传授给过蒋平和曾经的展昭。

 

展昭听到这句话,也差不多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不得不敬佩道:“沈兄明察秋毫,却是不知天下竟还有能看透等级的功夫。”

王怜花轻瞥了镜灵一眼,示意叫它莫要那么得意,小心反倒让对方看穿了。

 

镜灵却是不急,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之几个人便听到门外头传来几声碗筷破碎的响声,展昭脸色忽得一变,也顾不上旁边的两个人,赶忙推开门冲了出去。

 

镜灵在后头便笑得更加开心:“你看,我就说不用担心吧,他现在已然是自顾不暇了。”

王怜花摇了摇头:“这顿饭却是吃不成了,这两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搅合去吧。”

 

本来拜访故人,却是不知故人的事情还挺多的。

 

然而这事多也比不上洛阳城的花多,美人多,为了达官显贵们享乐,从各个地方特地培植的不同地域的鲜花可谓是竞相绽放,两人不过想转完半个花市,竟也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得以一一看全。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同镜灵待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但王怜花却觉得一日日的更加急躁,他虽没注意,却全被镜灵看在眼里。

 

第二天清晨,两人本约定去逛东市,王怜花被人小姑娘塞了一篮子的花篮后,却不见得镜灵的踪影,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

“沈浪!沈浪!”

 

忽而掌心一暖,差些被人流冲开了的王怜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怜花,这里。”

 

虽然知道这份温暖不是这个人的,但这么多天的陪伴,他终归还是有些不舍。

 

对方拎了一壶酒,对着他笑道:“最后陪我去一处地方吧。”

“哪里?”

“落霞山。”

 

王怜花不会忘记这个这里,也是他第一次和沈浪相遇的地方。

 

高大粗壮的桃树,树下低矮的石碑,旁边潺潺而过的溪水,这曾经是他最喜爱的一处地方,甚至还特意为之结下迷阵,归为己有,谁料竟会有一日被人闯了进去。

 

夏日已过中旬,这里的桃花却还是开得正旺的时节,漫天花红好似能连绵成霞,确实无愧于落霞的名号。

镜灵就坐在石碑前面,打开了酒壶,不由还感慨了一声:“不愧是三十两银子一壶的酒,确实好。”

话音刚落,便往石碑上浇了一口。

“好了,这下就都做完了,你也好安心了。”

 

而后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他从来没有试过喝醉的感觉,只可惜沈浪的这具身体似乎也不会给他喝醉的机会,但他还是品出了很多的滋味,也想起了很多的事。

 

他想起自己诞生的第一天,见到的那个人,从此也是自己的主人。

它陪着他闯过的冥府,要来了魂魄,而后两个人便开始一路逃避追杀,一路耐心抚育。

 

平浪被带走的那一天,实在有些迫不及防,所有的计划不得不立刻提前,它便也一路卷着魂魄趁着混乱往阴司跑,谁料却被秦广王给发现了,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轻飘飘的一句“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便是扭头就走。

 

而它这一生要感谢的人似乎也很多,感谢平浪给予了他生命,也感谢王怜花曾经和自己拥有的那些年的陪伴,纵然他那时还是个懵懂的灵魂,却已经知道自己的使命。

 

现在才说该说结束的时候吧。

终始成环,其实算是写给自己的命卦。

 

一切因我而起,自然也因我而终。

 

忽而耳边传来王怜花的脚步声混杂着他的询问声:“你要哪一朵花,我给你簪上。”

 

它笑了开来,低声道:“你过来。”

 

王怜花正俯下身子,却忽然被对方给牢牢抱紧,他不能动也不敢动,因为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是一股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极为新奇的力量。

就好似干涸之人终于寻到甘霖,就好似心尘扫尽,全身都是一阵莫名的轻松。

 

这是他和两个人的约定——以吾之灵,换汝之魂。

 

 

当沈浪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忽得一变,而下一刻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这样突如其来的场景变化,叫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王怜花也怔怔地看着他,许久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扯过旁边的那篮花。

“这是桃花,这是樱花,这是杏花,喜欢哪个?本公子给你簪上。”

 

沈浪眨了眨眼,迅速回过神来,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心中那感情几乎要为之涌尽,于是他又将人抱紧,侧过头细细闻着他泛着红的耳垂。

“都不要。”

轻轻松开手臂的力道,他好似叹息一般轻柔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我只要那个叫怜花的。”

 

波涛浮浪,化雪吹花,四季更替轮回,不知不觉却也蹉跎了岁月。

江湖上的人也终要换了好几批,多少人的故事在这其中渐渐沉寂,又有多少人成为了传说呢?一代少侠也会成为他人口中的老前辈,而仇仇恨恨,恩恩怨怨也休要再提了。

 

那王怜花同沈浪而后的故事如何,那百年后的故事,千年以前的因果。

真相究竟还有几个人知道,那也不得而知了,毕竟笔者也不过是个道听途说写写志怪的人罢了。

 

终记完这二人浮花浪蕊看尽的凡间事,而后是否登天成仙笑傲九重天,吾也无法记述了。

 

醉来梦间,见得此卷,最后只差一句题字,抓耳挠腮却仍不得所求,前日托得落霞观寄来一句,恍若清溪穿心,甚是喜欢,便书于此罢。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莫要去问是劫是缘。

 

 

 

【桃花镜番外·镜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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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是《青蛇》主题曲《流光飞舞》里最爱的一句,感觉用来形容沈王这对CP在我心目的感觉最是适合了,某种程度上有些反三观甚至离经叛道吧,但莫名很戳。

把自己代入那个世界当个雨名氏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反正我给自己设定的就是一个瘦骨如柴的白胡子老头,喝一杯酒写两行字的那种感觉HHHH

那么到这里《桃花镜》所有番外就全部放送完毕了,解密也全部结束了,不知道有没有还有没有还没看懂的小天使,有的话可以留言和我讲。

猫鼠也出场了一把,想象得到这对未来得继续鸡飞狗跳的日子啊23333

最后感谢各位长期以来的支持和喜欢,也感谢大家的陪伴,这里再次感谢兔兔爱的催稿还有各种萌萌哒的小段子。

 

还是那句,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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