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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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红】妥协[哨向](四十三)

贺天那头还在担心赶不上莫关山的毕业典礼,却是不知道莫关山这头也是焦头烂额,差些要跟白塔那边吵起来。

“妈的!说老子思想道德有问题?有问题当初就别收我啊!”

 

莫关山看着思想道德一栏写着大大的不合格几个字,若不是被教授拦着,恐怕分分钟就准备要和白塔那边的人一起同归于尽。

 

如今重要的倒也不是证书或是文凭这种事情,眼看着其他人都开始要准备毕业典礼,而贺天那头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每次拐弯抹角地跑到白塔那里打听些消息,也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偶尔听到的一些事情,也绝对称不上什么捷报,什么军队势力差距悬殊,这一次维和有些悬啊,什么地方组织内乱导致局势动荡啊,日期越来越近,便是不用仔细想也知道贺天肯定是赶不回来了的。

 

——如果赶不上呢?

——那我就再去找你。

 

两个人的约定依稀还在耳边,莫关山不由有些发急——若是不给毕业,自己就算想要去找贺天也没有这个资格!

 

难不成偷跑过去……?

 

这个念头刚刚冒了一个尖,立刻就被打压了下去,军队到底不是大学里点名签到那样儿戏的事情,怎么可能给自己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如今无法毕业便无法取得服役的资格。

 

莫关山拿着手上的纸条,看着上面其他明晃晃的A等成绩,本该开心的笑容也不由变得愁容满面,到底该怎么办?

 

很明显,白塔那边就是在给自己这边施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莫关山从来都不怕跟别人硬抗,因而反而愈加坚定了绝对不去白塔的心思,可如今毕业遥遥无期,到底是否该暂时屈服呢?

 

而今的莫关山缺少的只是实战经验了,无效化的能力已经可以扩展到几个小队之中,俨然渐渐形成了一个足够强劲的小队——无论突击亦或者是后退,莫关山的能力都能保证充足的时间,可以说就是给众人的一个巨大保护。

 

想来自己的能力应该是一个极好的谈判工具。

 

可是白塔……

贺天的叔叔曾经让颜过偷偷给自己这边带过消息,希望他能够再和白塔僵持一段时间,他们一定会有办法。

虽然不懂对方的意思,但莫关山还是接受了这个合乎心意的决定。

 

也许自己应该再等一等?

 

 

十一月的旱季里雨林的雾气便没有往日那么浓厚,突如其来的暴雨也比较稀少,更加方便作战行军。

然而他们的战场却也不止是在这雨林之中,更是在地方民兵和各种组织之间,也更是在觥筹交错的酒席之间,他们的身份有很多,并不差那么几个。

 

贺天将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左手微微擦过腹侧,无比自然地做了一个让步的动作,手肘便触碰到了身侧的枪支,这种特殊材质的枪支是贺天花了许多心思才带入酒会里来的。

他抬头看着灯火绚丽的周围,男男女女在奢靡的音乐之中欢笑着舞蹈着,金碧辉煌的大厅简直闪的人眼睛发疼。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竟然是林枭的大本营。

 

这样一个以洁白无瑕的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下,谁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骨。

 

他的眼神微微看过周边几个同样在谈天的少年们,假装无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贺天便放下酒杯往外头走去。

 

他查了许多关于这个林枭的资料,然而挖的越深越详细,就越让他感到心惊,因为越往下深挖,便发现这个人的资料愈加普通,纵然知道很多的信息都是对方伪造的,然而这些伪造的信息却都有着明确的指向和目标。

 

林枭这个身份是假的,但林枭这个人是真的。

 

一切的一切组成了这么一个血肉充实的人物,他的一切都由虚假构成,然而他的一切虚假却又有着真实的补充。

 

很棘手,非常棘手。

 

代替林枭办事的是他的女儿,一个行事火辣的少女,虽然是一个普通人,却有着不亚于哨兵的果决和机警,简直让不少男性难以望其项背。

 

有人说这个少女就是林枭本身,可贺天并不相信,他觉得林枭这个人就是真的。

他知道兄长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派下援兵的理由,只因为一句不到三四行的话,贺大校便把自个儿的亲弟弟给扔在了这堆虎狼之中。

 

K教授的死因。

 

作为自己恩师的伴侣,他向来对K教授也是相当推崇和尊敬的,而且自己曾经也有幸听过他的不少公开课,说来也算是自己半个启蒙老师。

他的思维非常的活跃而跳脱,简直不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沉稳男人,有时候想出来的问题根本是小孩子的那种异想天开,却又叫人觉得简直难以回答甚至荒诞无比,可那其中被他所深挖出来的人性,就仿佛是从尸体之中硬生生掏出来的一般。

 

滴着鲜血,却又真实地在手掌上跳动着。

 

旱季已经到来,自己回不去了,但愿那个红毛能安分点,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讲道理,贺天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该怎么办,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比自信而骄傲的人,仿佛没有任何的弱点和软肋,因为他知道人一旦有了顾虑,那么就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

 

对于士兵来说,最重要的是国家的利益,而后才能是自己。

 

所以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敢想。

 

那个红毛该不会真的要追过来吧?到时候可得好好同叔叔叮嘱一下,好好盯着那个半刻都闲不住的莫关山。

 

“贺,你笑得很开心,想到什么了么?”

身边忽然传来女子轻柔的呼唤,贺天微微一笑,敛去眼眸之中的温柔,看向面前的女人,轻笑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家伙。”

 

月亮悬在天空之中,分外明亮也份外地圆润,圆满的有些刺目。

 

“你不经常笑。”女人说话时的口音有些重,然而她的声音很好听,因而也不影响欣赏。说“那他一定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贺天礼貌地笑了笑:“你的口音已经好了很多。”

女人很开心,想再讲一些什么,只可惜才说了几个单词便又卡住,脸憋得涨红,手脚不停比划,有些笨拙的模样。

贺天耐心地听她讲完,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没事,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丽撇了撇嘴,知道自己也就到这个程度,于是只能开口换了顺口的黑话:“贺,夜宵都已经备齐了,什么时候要?”

 

“今晚月色很好。”

贺天的目光带着十足的缱绻:“不适合讲这些败兴的东西对不对?”

 

女子瞬间红了脸,正准备要说些什么,后边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便走了过来。

“小姐。”

 

丽不由暗自啧了一声,拉住贺天的手偷偷在里面写了几个数字,便转身看向来人。

“带路。”

 

贺天看着保镖离去时那个恶狠狠的目光,目光暗沉,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今夜的月色可是真的很好啊。”

 

说着便又慢慢走入大厅,一个少年匆匆从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只轻轻擦过,贺天的脚步倏而一转,背离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便走向一旁。

 

虚假的繁荣,虚假的寒暄,虚假的交易。

 

这才是真正耗人身心的战场。

 

贺天目光看向匆匆跑来的少女,目光从对方的脚踝微微扫过——溅射状的血。

 

她包含歉意地一笑:“抱歉,贺,花了一些时间处理一些人。”

 

这就是林枭的女儿。

他花了数年打交道的对象。

 

她轻巧地取出干净的手帕将指尖的血迹擦去,看着贺天笑道:“你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会,贺天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如果没有一定胆量,怎么能驯服这位火辣的佳人呢?

 

敌国的将领作为交往的对象。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有这样出乎意料的选择和气魄了。

 

然而多可笑,两个人彼此都戴着假面说着违心的话,互相试探,互相猜测,却还希望可以将对方收作自己的人。

 

“那么就去吧?”

贺天伸手搂过女子纤细的腰肢,女人也温顺地贴合在他的胸膛之上,在一帮人或是诧异或是揣测的眼神之中走到顶楼的房间去了。

 

当贺天穿着一件开了一半纽扣的衣服,半夜才磨磨蹭蹭地从房间出来时,不少人的眼神都已经变了,那一脸清爽的神色和一身淫靡的气息都叫人难免浮想联翩。

 

“少将先生看样子正是春风得意啊。”

电梯缓缓打开,正对着他的却是一把枪——是林枭手下一支部队的人。

贺天笑了笑,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将衣领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身上晃眼的青紫吻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有作答也没有动作,任由枪口顶着他的胸膛,径直走进了电梯里。

 

“你又是为了什么?”

贺天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慵懒的声音回答:“我们难道为的不是一样东西?”

 

六层、五层、四层……

 

一直到一层,最后出来的只有贺天一个人。

 

下面早就有人等着他,见得贺天出来以后,立刻打上前为他递上了崭新的衣物,贺天将那件衬衫干脆地一扔,暗自嘀咕了一句。

“是个好女人,可惜了。”

 

然而等贺天坐上车子发动之后,车子的轨迹并没有开向他的区域,却是稍稍一转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月光太明亮便会把一切照射得太过干净,太过澄澈,也就显得这个充满着谎言的人间太过污浊。

 

贺天总是这么觉得:自己其实早就在这泥潭中呆的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回去的路。

 

于是那月光都显得有些迷离,仿佛看不清回去的道路。

今夜他和那个人同望着一轮明月,是否有一日可以并肩再看一次呢?

 

他的目光冷静,看着面前屏幕上大段的字迹,从一开始的震惊已经转为了淡然。

 

冰冷的物体此时此刻正抵在他的后脑勺,然后贺天并没有动作,只是耐心地看完全文以后,轻巧地关闭了画面,无奈地举起手。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呵呵。”来者的声音有着刺耳的沙哑:“那你命很大。”

“我也这么觉得,我们那里有句古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贺天虽然说得轻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心跳的速度达到了什么地步。

“我也很喜欢这句话,它算是我的座右铭。”

 

嘶哑的声音轻轻地笑着,却将枪支抵得更加靠近。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您没有开枪是因为我知道的还不够多么?”

 

那人轻哼了一声:“是我的女儿要保下你。”

贺天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忽而叹了口气:“她……很好。”

“所以,继续你的伪装,她只要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感觉到后面冰凉的触感慢慢离开,贺天依旧举着手,慢慢将座椅转过来,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他的身形并不健壮也不高大,他的脸更是狰狞的叫人觉得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他那双眼睛却有着成熟男人的睿智,叫人不敢直视,仿佛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恩师很想念您,林教授。”

贺天这句话说得非常巧妙,短短几个字传达的信息让对方的脸色又暗沉了几分。

“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我想……应该也不会再糟糕了不是么?”

“如果你死了就可以再糟糕一点了。”

“那么丽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不介意让她换一个男朋友。”

男人表情有些凶狠,似乎是威胁的意思。

“可是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查到这里的人了。”

 

其中所包含的意思让男人不由也噎在了那里。

男子打量着面前的贺天一眼,终于放缓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和当年一样很聪明也很狡猾,站起来,走吧,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贺天无奈只能交出自己的通讯设施和身上的武器,无奈地走在前面。

 

林枭在后头跟着他,却并没有做任何的防备:“我记得你来听过我一年的课。”

“是。”

“印象最深是哪节?”

林枭的吐字非常干净,依稀让贺天想起当初台上侃侃而谈几个小时的K教授。

“……火车轨道问题。”

 

林枭笑了笑:“这是我唯一一节和军事无关的课程。”

 

说完,他似乎又别有趣味地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选择对社会利益最大的那一方。”

 

“不管会死多少人?不管死的人是谁?”

“对。”

 

林枭忽而仰天大笑:“果然是塔区教出来的学生,如果我还在学校一定会给你这个回答打满分。”

 

两个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一处阴森的监狱,贺天认命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只可惜,我现在不在那里任教了。”

 

话应刚落,后脑勺便被人重重地一锤,贺天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扑倒在了地上,眼前只有月亮投下的惨白月光,将他的影子不断拉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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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受难的贺总,顺便贺总其实跟丽没那啥,导演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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