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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红相关文微博ID:挣扎在死线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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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各种英美日剧,渣基三,不混贴吧。
1.
正是春暖时节,阳光缱绻叫那盛开的桃花都多带上几分倦意,端得是诱人驻足,可绕着这后花园的春景,一排年轻的小厮们却个个战战兢兢,无心春色,只因他们面前这位大家长。
衣冠整洁,相貌堂堂,乃是一名十足威严的中年男子,若非年岁在他双鬓眉间之上刻下些许蹉跎,看得出他年轻时定然也是一名美男子。
“二弟人呢?”
“这……”
领头的那名总管只感觉衣衫都快被冷汗打湿,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在那头支支吾吾。
“说。”
贺呈不怒自威,轻轻一个字却狠狠地敲在下头人的心上,吓得那名总管连腿也开始打颤。
下人不说,他其实心里头也明白几分,贺呈冷哼了一声,面色又黑三分直接伸了手要去掀那扇雕花镂空的大门。
只是他手都还未碰上,里头便传来些个莺莺燕燕的娇俏声和惊呼,贺呈眉头一皱,紧接着便见得里头钻出一个面貌俊秀的少年郎,红着脸拢着衣物便叫告退。
见着那少年郎的模样,贺呈终于彻底按捺不住心下的怒火,直接踹开了那扇大门,也不管里头还有个多少人,直接怒吼道。
“贺天!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把人带家里来了?”
床榻之上罗幔半掩,却依稀看得出个人的身影,里头人轻笑一声便掀了那帘子,露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来。
“诶,大哥你说什么话呢?”
虽然这么说着,可那衣襟未整,青丝欲颓的模样丝毫没有什么说服力,更别说那身上一堆混杂在一处的熏香了,贺呈隔着大老远都要被熏得鼻子疼。
贺天却仿佛嗅不到似的随意地拢了拢自己的发冠:“我们这是在讨论文学,私下切磋罢了。”
然后就切磋到床上去了?!
白日宣淫!目无尊长!怠思废学!
养着这么个弟弟还不如养块叉烧!
2.
贺呈怀疑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什么错误,少年时期自己这个弟弟乖巧聪慧,过目不忘,三岁便能吟诗,五岁便能写得锦绣文章,写的诗词还曾入过上头人的眼目,乃是名满全城的神童,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么副纨绔的模样?
要说原因,贺呈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知道的,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和贺天谁都不可能妥协,也不会退步,只是如今自己这个小弟步步紧逼,甚至放荡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
一旁的侍从替主子端来静心凝神的药汤之后便悠悠地叹了口气。
“老奴倒是有个提议。”
“哦?”
这老仆跟着他们父亲照顾他们兄弟已有十数年,算得上是尽忠尽责的心腹,便是贺呈也是要听他两句话的。
“不如让二公子早些成家了。”
“这……”
贺呈有些为难。
“毕竟成了家便有了责任,有些事便由不得他了。”
老仆看着贺呈那微微皱起的眉知晓他的心思,便继续说道。
“兄弟俩不能总杠着,也许有时候该有点变数,换条路。”
“还是说大公子真的不了解二公子这个人?”
说着那老仆便露出笑意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清楚,老奴比你更明白。”
3.
贺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贺呈当然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心怀愧疚下不了手,一直闹到今天这般无法收拾的地步。
看着面前这个刚喝了花酒回来还有些醉醺醺的人,贺呈习惯性地揉了揉额角。
“这件事我已经禀告给父亲过,父亲也同意了,这两日你便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看看名册。”
纵然贺天此人色名在外,才名却也同样未曾埋没,只不过那手好文笔全赖在了青楼那,再配上他那身家世,想嫁过来的人依然要踏破门槛。
乾朝民风开放,嫁娶男女皆可,并不为诟,因而便是自家这弟弟有些偏好,贺呈倒也不甚在意。只是这厚厚一叠的名册贺天连看都未看,便直接接过一旁的醒酒茶开了口。
“好,要我娶亲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见得小弟松口,贺呈已经放下一半的心:“你说。”
“除了城北见家小公子,我谁都不娶。”
4.
“你,你怎么能同意这样的要求?”
一名女子惊慌失措地跑进门来,看着自己孩儿面前那一摞喜服顿时泪如雨下。
慈母之心乃是天下最柔最软亦是天下至刚至纯。
红发少年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腕许久才默默吐出两个字:“无事。”
大局已定之际,莫关山不是那般不识道理的人:自己的父亲,曾经的天下第一刀当年是何等盛名!一朝失踪无人定局,几个长老争权夺利便闹得门派上下这般乌烟瘴气!最后没落到要卖人求命的地步!
可笑!
但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错。
武学无进,家楣无耀,无能错一。
少年傲气,不听忠言,恃才错二。
随波逐流,任人摆布,轻信错三。
不识母心,无观大局,失察错四。
莫关山静静地擦拭着父亲为自己亲自铸造的那把短刃,掌心一点点收紧。
冷锋傲然,独行绝意。
自己为子为少主所能做的,不过保护母亲的安全,保全父亲的门派,如今还要那名声有什么用?
况且,纵然自己同意了嫁入展家,但莫家曾经对展家有恩,武林盟主又是正义君子,定能主持公道,绝不会轻易让自己受辱。
5.
“呵,见家小公子。”
贺呈看着面前的帖子不由嗤笑出声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小弟那心底下那些歪门道道。
见一同他这小弟从小便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每日里去花楼抓人都能抓一双回来,这样的酒肉朋友要真让这门婚事成了,那贺天可就一点都管不住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般任性!
——若你真的知道便更不应该让我娶亲。
——你!
——如何?父亲都同意了的。
——……
——你一直都在逼我踏这浑水,但我不愿。
——这是责任,贺天,你既然承了这个姓,享受了这一切,就得承担这个责任。
——那我现在就改姓,归隐山林去。
“啧。”
之前同小弟的一番争论犹在耳畔,贺呈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我倒是要看看……到底你是大哥,还是我才是大哥。”
6.
张灯结彩,敲敲打打了一路,绵延数里的红妆,谁人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般人家的架势,一些少女看着那满目的嫣红心中便油然生起些羡慕的味道来。
莫关山自那帘子的缝隙里便见着一旁并行的高头大马和足足比自己气派数倍的送亲队伍,原本烦闷的心思一时也被吸引了过去:“这是哪家人的婚事?”
一旁服侍的人也暗自道着气派:“还能是哪家?自然是如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文丞贺家。”
贺家?
莫关山还未细思一旁就有人给感慨了一句。
“只可惜嫁的却是那不中用的二公子啊,将来定然要受苦了。”
贺家……二公子?
就算自己不关心那些花边新闻却也依然对此人有所耳闻:那各色青楼的常客,偶尔自己去那儿应个酬还见过他在墙上留的墨宝,时下最流行的几首曲子好像也全是他写给自己那些个红粉知己的。
呵,豪门败族!
莫关山不由心生厌恶,也对那另一花轿里的人心生怜惜——指不定寻花问柳地染了什么病,叫人来冲喜的吧?
但自己这边也有一堆事,根本自顾不暇啊……
莫关山摸了摸胸口那封血书,也不知如今走到了何处,正暗暗下着决心却听得外头忽然传来几声惨叫,心忽而一凛——出事了!
之前他就有怀疑过自己父亲失踪可能背后有人操作,却不料他们竟然敢挑着这个日子过来。
一旁另一波的人马倒算是无辜得很,几个陪嫁的小厮转眼就死得通透,等莫关山冲出来的时候,刚巧一个轿夫当时就被夺了性命去,里头的见一匆匆忙忙抓了喜帕想快些跑却被这轿子一失衡给绊了一跤。
见一一边躲着外头那刀光剑影,一边心下骂骂咧咧道:“贺天啊贺天,要是我还有条命在一定狠狠地在圣上面前参上你一本!”
说好将来一起逛遍江南各大勾栏的呢!老子TND都快折在这儿啦!怎么找的保镖!
“别动!蹲下!”
莫关山匆匆往前一拦,回手对着见一不过几步的那个刺客便是一刀,随后便踩着那软轿的轿顶回手横开一片血浪,这十里红妆瞬间便成了十里血染。
“哈、哈……谢、谢啦……”见一见得面前有人前来救驾总算是松了口气。
刺客却并不恋战,见得前方几个人折了以后便立刻不慌不忙地四下离开,莫关山正要追赶却被后头的见一给拉住了衣袖。
“等、等下,你扶我一把……我、我腿软了……”
见一歪着张惨兮兮的笑脸道:“起不来了……”
被这么一打岔,抬头便不见了刺客的身影,莫关山只能无奈放弃了追赶,把一旁的人给扶了起来。
见一笑呵呵道:“少侠好功夫啊!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滕山派,莫家。”
莫关山正嫌他缠人准备走,后头的见一却仿佛听了什么消息似的开心地跳了过来。
“诶,你等等,我跟你打听个事……”
话还未说完,莫关山已经走出十几步,见一只得再赶上去。
“你肩上还有伤呢!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诶,嘶——”
见一才懒得同他对话,直接撕了喜袍外头的霞帔给盖了上去。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展家……”
只可惜这次话依然没说完,外头的人便过来寻人了。
“哪家是见家小少爷来着?”
“诶呀,看那霞帔不就知道了!最气派的那个!”
一番吵吵闹闹之下,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重新盖上了喜帕抓了走,外头又传来熟悉的锣鼓声,见一开始盘算起从哪家开始吃起来,莫关山在那头则细细思索着该怎么同展家老爷开这个口。
7.
“那么还是恭喜贺公子了。”
“哪里哪里,明日我再同你们去怡仙楼好好醉上一盅!”
同外头那一帮人应酬完毕,总算是能松一口气,贺天理了理衣袍望了望那还点着红烛的喜房不由露出了些许的微笑来。
这下可终于——
只是这刚开了门,贺天便敏锐地闻到一股血腥味。
怎么回事?
床榻之上正歪坐着他的新娘,似是太过疲倦已经昏睡了过去,贺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一你赶紧醒一醒,出什么事了?”
本欲将人叫醒,贺天便顺势掀了喜帕,而这喜帕不掀不要紧,一掀却叫他愣在了当场。
等等,不对,不是见一!
这个人是谁?
8.
红发浓眉,毫无防备的睡颜,脸上还带着些未抹尽的血迹。
短短几秒,贺天心下却是心绪千结,脑中已经将各种可能性过了千百遍,伸手正要将人抓起来质问清楚,却正巧摸到对方胸口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塞了一团。
……血书?
将那书信草草扫过一遍,贺天心中便有了底。
滕山派,莫家少主,展家,武林盟主。
“……大哥啊大哥,你可真的是下得一盘好棋。”
贺天轻笑了一声扣着那桌子敲了敲,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那个睡得正熟的莫关山,脸上浮上了些趣味:“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叫我入这个局。”
9.
等第二日莫关山醒来,睁眼便差点吓到摔落床铺。
金丝幔帐层层叠叠地掩了一床锦绣丝被,刻花的红木床榻上还嵌了温润细腻的美玉,一屋的熏香嗅得人心旷神怡,还有数个长相标致的侍女簇在床前,柔声道。
“夫人,您起来了。”
我艹,武林盟主家这么腐败的吗?
再一抬眼看着侍女递过来的那些个锦绣罗缎,莫关山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直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等等,我要见武林盟主!我有信物要交给他查看!”
“啊,这……”
几个侍女蹙了眉互相看了眼,忽然娇声笑了起来:“夫人说得什么话,这新婚一清早自然是要先去拜过高堂,武林盟离此处山高水远的,须得向当家的说了才得去啊。”
什、什么意思?
莫关山感觉可能是今天自己的起床姿势有些不对。
“夫人可觉得身体有所不适?今日一早二公子体贴您身子便替你推了请茶的时间,让你下午再去……”
什!么!鬼!
“出去出去出去!都给老子出去!”
莫关山彻底撑不住了,直接掀了被子跳了起来,吓得几个侍女好一番花容失色。
“诶,夫人莫要吓到柔柔和梅梅了。”
忽然有人推门朗声而入,笑着叫了那几个侍女赶紧退下,便走了过来仔细地拿着玉勾去挂那罗帐。
莫关山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俊美男子,心下开始紧张起来。
贺天倒是心情很好:“在下正是贺天,诶,夫人不必紧张,为夫非是武林中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不过一介好花的文人,对你做不了什么。”
贺天?那贺家的二公子?
腹诽了一句这臭名昭著的贺天竟然长得这幅人模狗样,莫关山总算想起自己现下最该关心的问题。
“这是什么状况?我应当是嫁去……”
“武林盟展家。”
贺天已经替莫关山回答完了这个问题:“是啊,所以我也很奇怪,为何新婚之夜在我新房内的却会是你。”
“这……”
几句话已经叫莫关山差不多理清楚了状况,之前路遇山贼……又是贺家……
糟了!恐怕是那时候上错了花轿!
“那该怎么办?现在赶紧把人换回来?”
“嗯,是个好方法。”贺天笑道:“然后贺家、莫家、见家、展家这四家便能沦为个天大的笑话了,不错不错。”
莫家是莫关山心中的一块软处,被贺天这么一说,当即便选择了否定。
“这不成!但……”
但自己还有事情需要找展家帮忙。
贺天在那头静静地喝着茶水看着面前那红发少年拧着眉绞尽脑汁的模样,心里浮上些许轻松来——啊,玩弄这么个单纯的人实在叫人心情大好。
这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叫自己心情更好些。
“我倒是有个办法……”贺天喝了大半日的茶水似是终于看够了对方冥思苦想的表情,总算开口打断。
莫关山忽得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人。
“我知道你所求为何,而贺家也能处理这件事。”贺天慢悠悠道:“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扮演好你的角色,然后……”
贺天微微阖了阖眸:“不要询问我的去向。”
10.
莫关山看着纸上关于见一的那些描述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实话第一条他就能横死当场了。
要知道当年自己可是逼疯过无数夫子的人,如今却要自己坐下来端端正正写字,认认真真念诗去学着当那么个挥毫的文人,还不如叫他赴汤蹈火比较痛快些。
只是一想到自己和贺天的约定,莫关山便感觉十足的头大:自己有求于人不好真的扔下挑子不干了,也不能同当初揍夫子一样去揍贺天,简直是进退两难。
正想着,门外便传来那人的声音,听得莫关山冷汗一阵一阵——“夫人今日学的如何啊?”
说实话,贺天这个人和传闻之中的实在是有些不一样,他那长相比起采花的更像是被采的那一个,眉若墨色熏染,鬓若巧手刀裁,细长的桃花眼总是连带着他的笑容微微眯起,那万千的春色便在眨眼间融进他的羽睫,那薄唇抿出的笑意如最后的点睛之笔,画出他一幅淑质英才。
莫关山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选择放弃。
“毛都没看,老子伺候不住了!”
贺天看着那一堆被丢得到处都是的书册不由得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其实莫关山那点消息都不用夫子汇报便能传到自己耳朵里。
看来这人还真不是什么读书的材料,倒是时不时地趁着午休时间猫在房子里头练刀。
“看样子还是得我亲自教。”
贺天在书架前头寻了半日,似是总算寻到了书册这才慢慢走过来。
“我替你讲话本吧。”
讲故事?
莫关山一听这个总算是来了精神,还真的认真坐下来开始听。
11.
这话本一连讲了数日,有无成效并不知道,贺天却是许久未好好出去潇洒一把了,他倒也无甚忧烦的,反正他现在找到了更加有意思的东西。
“世之所谓贤士,伯夷叔齐。伯夷叔齐……”
讲的是尾生抱柱之事,莫关山听了老半日听至“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时,不由皱起眉头来。
“就是个痴人。”
贺天莞尔一笑:“说的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这莫关山说话的一大好处便是直接了断,虽然少思,但听起来却还颇有些意思。
莫关山道:“你同我讲这个事算是什么意思?”
贺天笑道:“我只是好笑你说他是个痴人,自己却也同他没有分别,皆是离名轻死之人。”
莫关山却不甚同意:“起码我还活着。”
“却已不是你自己。”贺天道:“女子之于尾生同莫家于你皆是一般。”
“哼,可见人活着总不是全为了自己的。”
“为什么不行?”贺天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就打算这么过活。”
“你不是承了我家的事吗?”莫关山细思觉着有些不对,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你TM熊老子呢!”
说了这么几天的恒言警言什么老子庄子,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
贺天苦笑了几声:“夫人莫要心急,只是有些事无需我出手罢了,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哼!”
莫关山这才勉强缓了语气,然而依然怒目瞪着面前那人。
“你若敢失言,老子不介意让你去当那尾生!”
哈,真是娶了个母老虎进来。
12.
怡仙楼总算等来了旧客,那帮姐姐妹妹们许久未见过贺天,好容易盼来了这位,少不得要好好劝劝酒再央些词曲来的。
贺天一向来者不拒,只是难免感慨这酒席上终归少了一人——也不知见一如今是否安好,还有那展家……
莫关山这局有时候确实不入也得入啊。
想着那些恼人的事便让人觉得头大,贺天索性又叫上来了几壶酒,闻着身旁少女身上的浓郁花香,眼前一片朦胧迷茫。
短暂人生,匆匆幻世,却不得肆意而活。
贺家兄弟须得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一人于朝,一人于林,他不是大哥那般负重之人,他背负不起这一切,与他而言贺这个姓,实在是太重了。
朦胧之中却感觉耳畔一阵吵闹,贺天正躺在一片温香软玉里头自在,就被人一掌给捞了起来,就像是溺水之人终于得以脱离一般,醉眼之中的景色倏地变得干净明亮。
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头昏脑涨了一阵,贺天扶了半日,最后却还是给摔在了一旁临江的栏杆处。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气势汹汹跑来的人,忽然笑了起来:“诶呀,夫人,你怎么来了?要一起喝酒吗?”
“喝你个鬼!”
之前的酒客被莫关山这一折腾全给吓得逃了走,如今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莫关山想想便觉得气人,这贺天在那头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帮自己处理好事情,结果转眼就跑来喝花酒,自己还在那头找人四处问消息忙得焦头烂额。
越想越忍不住想直接把这人给扔到外头江水里的冲动,莫关山只得强压怒火坐下来,拿酒全当了水喝。
贺天似是上了头,在那处半倚着栏杆吹着寒风还笑得一副开心的模样,莫关山一拍桌子下一秒手上的酒水便全交代给了贺天那张脸。
“别他娘的笑的那么恶心,老子烦透了!”
“诶呀,夫人啊……”贺天也不生气,只拿着袖子擦了擦脸:“夫人莫气,为夫替你看着你的宝贝门派呢,岳母大人身体也尚且安好,她身旁新去的侍女都是我挑选过的,不必费心,再多的便是那几个长老的事情……他们各有软肋把柄,只待日后收拾。”
话说到这里,莫关山也算是松了口气,再看看贺天那脸上未擦干净的酒渍忽然有些过意不去起来,只得低声道了一句。
“……啊,这……那谢了。”
看着那个喝闷酒的莫关山,贺天不由苦笑出声:诶,不都叮嘱了他不要询问自己的去向吗,这人到底是听不进人话还真是个呆子啊?
许是真的酒喝多了,此时他却是懒得同这人计较这些,心下思忖了半晌,却是忽然开了口。
“有时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莫关山不由一愣。
“若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便直接逃了,哪会嫁给一个寻花问柳不着家的纨绔子弟。”
“哼,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贺天一听这话不由也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担着就总得有人担着,不是我便是我重视的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贺天静静地听着,另一只手微微地扣着扳指似是在想着什么,却又听莫关山轻咳两声。
“何况,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不好。”
“哦?”
贺天眯起眼睛似是起了趣味。
莫关山扬了扬嘴角:“我知晓你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也没那么无可救药,说不得还能算是个好友。”
“哈。”
贺天终于大笑出声来:一个相处不过几日的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他傻,还是真的太天真?
望着莫关山看过来那一脸不解的呆傻模样,他心下微动,忽然有种伸手去拉他的冲动。
明知不可,明知是局,明知这人或许真的是个呆子——可就像他也知道自己如何喝酒都不会醉,却依然自欺欺人地愿醉在这温柔乡一般——所以他依然伸出了手,动作温柔地仿佛在邀一捧圆月。
“前几日还说要教你学诗呢,差些忘了。”
一听念书这事,莫关山不由又开始发憷:“这事还是算了吧。”
“诶~不成不成。”
贺天紧紧地抓着莫关山的手臂,用着平日里时常拿来开玩笑的模样笑着。
一片旖旎月色照没江水粼粼,似霜拍岸,似雪无暇,是他醉了?
莫关山看见贺天眼下那淡淡月色清辉如那江波荡漾,一瞬间忽然觉得似能触到贺天这个人的心,干干净净地就放在他的手边,不染尘埃。
也许,是两个人都醉了也说不定,莫关山伸了手去碰触,入手却是那人一片清冷的皮肤。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贺天慢慢念着,一字一句便都要镌刻在心里。
13.
而后贺天便常来教他念诗,只是莫关山实在不爱他那挑诗的品位。
什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一类,尽是些或是甜腻或是感伤的情诗,多了便难免惹人烦。
莫关山看着面前那正拿着书册感慨那天不老,情难绝的家伙,差些握断手里的笔毫。
“滚滚滚,念给你那帮姐姐妹妹们去,别在老子面前晃荡!”
“诶呀,夫人这可是吃醋?”
莫关山气得只想掀桌,可贺天却跟个活络的泥鳅似的早已抽身而走,末了还不忘落下一句。
“夫人放心,为夫已经同那些姐姐妹妹断了关系,今后就只有夫人一人~”
日!
差些没甩了手里那砚台过去,莫关山望着桌上那点点墨迹,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这人真是……
正准备洗干净手上墨水便回去收拾残局,抬眼却看见铜镜里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莫关山表情不由一僵。
……混蛋!
14.
回家省亲算得上是一个好理由,正好也方便这几家人一起通通气。
然而路上贺天的表情却算不上多么自在,下车之时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要轻举妄动,任何行动都要同他通知过才能进行。
呵,自己会是那般莽撞的家伙?
只是还没思考多久,他便迎面看上那特意跑出来迎接的家伙。
“哟,贺天!这几日没本大爷陪你过得可还痛快!”
“尚可尚可啊。”
“听怡仙楼的情儿说你已经许久不去了……”
见一拉过贺天低声咬了会儿耳朵。
“奈何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家里那位管得紧不好跑啊。”贺天倒是无比自在地扬了扬眉:“倒是听说你连大门都没迈出过几次,看来你家那位管得更紧。”
一下子被戳了痛处,见一冷笑道:“呵呵,贺天你给我记着。”
贺天同样回了一个笑容:“我等着。”
好友许久未见自然是要好好谈论一番的,莫关山正觉着无趣准备回房,却不料撞上个自来熟的家伙。
“诶呀,这不是莫家少主吗?是在下唐突了。”
来人一头银发,面上同贺天一般总是那不变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极假,因而纵然面容算得上俊美却总让莫关山觉得恶心。
魆鬼教派的四个掌门人之一。
“在下蛇立,有一信物想交托给少主。”
莫关山接过对方递来的包裹却不由怔住——是父亲那把从不离身的刀!
蛇立在那头眯着眼笑道:“少主大人不如我们好好谈一谈?”
15.
贺天同见一之间大多数的时间基本上是见一讲,他听,毕竟多说多错,养成的习惯里他其实并不是那般多话的人,也许独独对上莫关山算是一个例外了。
“你知道吗?那个展正希居然就是小时候救过我的那个人!”
见一在那头开心地描述新婚那夜两个人有多么震惊。
好好的一场婚礼结果变成了认亲大会。
“我一看他脖子上那块玉佩我就认出他来了!果然就是我的展希希!”
才几天啊就变成“我的”了,贺天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下自己倒是可以安心了,至少没委屈了自己这位好友,还意外地替他找着了真爱。
“诶,可惜日后酒席对酌便再也找不见你了。”
听着这句见一也觉得有些可惜,却是拍了拍他肩道:“没事,日后肯定还有机会!”
“你啊……”
贺天叹了一句,两人之间默默无语,这场闹剧到如今到底算是什么呢?
眼前春色正好,即将步入初夏,那武林盟屋后的花朵便一簇簇地随风吐着芬芳,偶尔也遗落一两片俏粉。
有些东西真是算不透它。
贺天忽然想起当年和见一初遇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那爬在树上的少年抖落了他一头的树叶,然后翘着腿便在那里对着他笑。
那般肆意盎然,宛若一道阳光落进心里,正是他喜欢的模样。
贺天忽然开口:“你回去吧,展正希恐怕要等急了。”
“啊,哦!也是!”
见一差些被这暖洋洋的阳光给哄得睡过去,但一提起展正希便立刻醒了过来,赶忙站起身。
“那你呢?”
“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这武林盟又能有多大?”
贺天对着只来得及给他道声别就跑的人挥了挥手,直直地看着那人快活地喊着展希希的笑脸,许久不语,直到那跳脱的背影消失在目光之中这才敛了眉。
还好,仍是那副模样。
贺天也终于站起身来,准备去找莫关山,可才踏了几步路,就见自己的小厮迎了上来。
“公子,公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16.
莫关山自己其实也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可他所能明白的很清楚的一点便是——那个狗日的蛇立绝对坑了自己!
因为他手头上有父亲的刀自己这才相信了蛇立的鬼话,跟着去了一趟他所谓寻到刀的地方,可谁知自己才刚到那处,便涌上来一堆人冲着他来喊打喊杀。
更可恨的是这帮人还都是自己眼熟的家伙!
“我竟没想到凶手就是少主!”
“之前你为了保全门派我们还以为你是大好人,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在演戏的!”
几句话间,莫关山总算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父亲失踪定然同蛇立脱不了干系,如今看来恐怕还同那几个长老也脱不了干系,眼下人久寻不得,门主之位也不能久悬不定,长老们一用嫁娶之法剥了自己合法继承地位,二则更是要将祸水东引。
自己同父亲关系从来不合,如今正好让自己这个威胁连同前任门主的去向一并消失。
自己手中的那把刀此时便成了烫手的山芋,更是夺位铁证,难怪刚才自己向蛇立讨要的时候对方给的这么大方——实在是失策!
17.
诶!自己才说了不要轻举妄动,行事定要通知自己。
贺天一路脚步匆匆:若不是提前安插了人手在岳母大人身边,如今这莫关山还不得被坑死?
明明盘算得都很好,却不料莫关山这变数实在是……
但这到底是变数亦或者自己早就已经料见的结果呢?
其实莫关山此人生死与自己并无太大干系,若是一切两段卖个人情其实也是可以的。从前贺呈用过千百种方式逼自己入局,如今这局却给自己留了活口。
只是这真的是活口吗?亦或者早已成了死龙。
白棋皎洁如圆月,断去自己的退路——
莫关山这个呆子啊,到底要害自己到什么地步才算数?
“该死!”
贺天扯开身上那件锦绣披风,却是纵身入山,义无反顾。
18.
莫关山几次辩驳却总不得其法,蛇立见风转舵地飞快,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莫关山几欲摸上身后的小刀,一名长老眼尖,不由怒斥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挣扎吗?”
“我同父亲关系不好确是事实,但到底还是父子,我莫关山纵然再不孝也决计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眼前到底是自己曾经的兄弟们,莫关山不忍下手,转眼便被划伤了数道。
“你现今这么说又还有谁信你呢?”
蛇立把玩着手头的双色玉球,眼睛已经瞅准了莫关山因疲态而露出的命门。
莫关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沉重的呼吸并不允许他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手指抵住短刃只等生死之搏,围剿之地,众人皆肃,林间唯有风声穿过似停非停。
——以及那比风声更快的人。
“我信!”
来声朗朗如玉,掷地却似金玉沉稳有声,众人不及反应,眼前便已经划开一片碎石沙砾。
“谁也不许动他!”
“……你!”
雪白衣袍随风烈烈而动,似钢刀而立,阳光勾勒出那一道颀长的身影,照亮那隐隐带着笑意的侧脸,宛若神临。
若无方才那一击掀翻无数砂石,定然会以为他不过是一名温润的儒生。众人皆惊,唯有莫关山松了口气,贺天的到来让一种安全感盈满了他的心口,忽然放下的心叫他差些没跪倒下来,他直直地看着那一身白衣踏过风沙而来的人——单手执扇,翩翩而立,披尽一身光华,恍若鹤羽,恍若初雪。
贺天只身一人挡在他的身前,冷眉微凝,下一刻已如剑芒出鞘。
横扇而扫,其端如锋,虽为短兵然而击在那长枪兵刃之上丝毫不见退惧,反倒是几个根基不够的还被震得连退数步,几人持长剑正欲与之相抗,可贺天的身法精巧非常,如斗转之玄似星移之妙,往往转眼便不知其踪,几人与之相斗,他却仍如游龙一般肆意昂扬,游刃有余,挥使扇面如长虹而过,徒留血影,潇洒轻松连衣衫也不曾乱。
莫关山不由愣在了那处——那贺天本不是说自己是没武力的读书人吗?
只伤不杀是件难事,但若有着寻常人远不可及的实力,那难事也能成易事。
不过几招,所过之处便都已跪服,攻势不在,见得后头的几人不敢再往前,贺天便合拢了扇面笑道:“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几位长老。”
“第一,你们张口闭口说我夫人是凶手,那尸体又何在?你们从何判断我泰山大人已故?”
手指扣在玉扇上铮铮作响,几个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第二,若真有疑,也当将夫人扣在武林盟等待候审,你们这样不管不顾直接寻仇围剿,究竟有何用心?”
贺天的声音似乎仍带着笑意。
“第三,夫人既已嫁我,本就难续继承之统,何必再行此反复之事?”
“第四——”
白衣身影如疾光瞬息而来,目不可捉,不够一息的时间,那怒气终于从那笑意之下破势而出,灭天袭地而来。
——“你们要动他,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怠思、无谋、莽攻、轻信、寡断!
再次出扇,一击直取蛇立咽喉,蛇立脸色未变,身边却接连地倒下了不少人。
“是大哥?”
虽是问句,贺天却用了笃定的语气。
蛇立将那两颗玉石默不作声地放到了背后:“是,谁让我欠了你大哥一个人情呢?”
“当初的刺客也是你们。”
“是。”
见得一切都被看透,蛇立也懒得隐瞒,随意瞥了眼在那头还未回过神来的莫关山。
“你家夫人还伤了我不少手下。”
蛇立还未来得及好好调侃,贺天的扇锋便要刺进皮肉。
“好吧好吧,算扯平了可以吧?”
“那、那这刀?”
莫关山连忙出声。
蛇立摊了摊手:“我待会儿把当铺的位置给你还不成?”
19.
“一计套一计,若我不出手你便收下滕山派,我若出手你又能还我大哥人情,蛇立啊蛇立你当真是条毒蛇。”
贺天接过蛇立递过来的情报,打量着面前的人眼底却是一片晦暗不明。
“但留我却总比杀我好不是吗?”蛇立笑道:“我喜欢这种双赢的合作。”
“那是只有你和我那大哥……看起来却只有我输。”
贺天的语气却是带着些无奈。
蛇立哈地笑出声来:“输了的人有媳妇儿啊~之前听你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夫人的,看样子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啊,只是……”
说着,蛇立看了眼在外头等得骂骂咧咧的莫关山,不由挑了挑眼角,一副想搞事的模样。
“诶,看样子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说要是让他知道你对见一……”
“无所谓。”
贺天扣了扣手中的扇子,随意地瞥了眼蛇立,嘴角扬起微笑来。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若不喜爱他,当初又怎会提议要娶他。”
挑拨不成,蛇立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那你……”
“但现在见一只是我的好友。”
贺天拿着玉扇指了指门外:“而门外那个现在骂我白痴、呆子、不仗义,胳膊肘往外拐的那个人才是我贺天明媒正娶抬过门的夫人。”
蛇立被酸得整个人有些发冷,却仍不忘出口讽刺一句:“看不出来这浪子原来还是个情种。”
贺天跟着冷笑了一声,忽然抬眼看了看蛇立身边那个一言不发的侍卫。
“武林儿女尽是性情中人,拿得起也放得下,情也同样,若总同那怀春少女似的诉不清道不明,含糊其辞还得陇望蜀地磨蹭大半年,我倒想劝劝他不如早些割了下头的物什,也显得累赘。”
难得听贺天扔下平日里的矜持说荤话,蛇立被那人最后莫名其妙的一句“你说是不是?”给听得心里发寒。
这贺家兄弟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自己果然还是对他敬而远之吧。
20.
贺家每代兄弟需有一人稳固朝野,一人没入江湖,朝野之人文当足以翻云覆雨,江湖之人武当足以扫浑荡浊。
他本不愿入这武林,这败家子都当了二十年,如今却到底还是被这么个人给将了一军。
“莫关山啊莫关山,这下你该怎么赔我啊?”
贺天不由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
“那你是要先和我说说你家的事情,还是你和展夫人的事情?”
一句话问的贺天哑口无言,许久才无奈道:“哈,夫人却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哼,所以全是你自己活该。”
“诶,我自愿,我活该啊~”
贺天看着面前那一步不停甚至都不肯回头的人,也只能如此感慨。
不知行了多久,莫关山这才勉强停了脚步:“啧,行了,所以你想怎样?”
贺天看了看山势,抵扇而笑道:“不如夫人陪我去个地方?”
21.
烟雾袅袅而绕,不少妙龄女子正虔诚地伏在那月老像门前求着自己心上人早日来到,亦或者自己的爱人能早些回来。
求缘的,求情的,求人的,汲汲众生皆是如此,红尘漫布何人得以脱逃?
贺天方才同他仿佛春游似的在这里逛了一圈,莫关山还记着他讲了一半的话本故事。
韦固偶见鸳鸯册,不信自己要娶一个乡野老妇家的女孩儿,便派人去杀那小姑娘,刺客不忍,只刺破了她的眉心便收了手,汇报了假消息给主人。
等贺天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两串红线。
贺天的手是很漂亮的,打结的速度又快又干脆,动作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几下便团了个图案出来,莫关山却是打了一半便没了兴致,索性停下来听他继续讲。
“后来韦固在人手下当了参军官,上司赏识他便将女儿许配给了他,两人相敬如宾恩爱非常,只是妻子眉间总是贴着彩花也不肯取下,当韦固问及缘由时,她才说少时曾遇歹徒,幸而只是刺伤了眉间,却还是留下了这道疤。”
“哼,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听完故事,莫关山胡乱地说了评价便又同那红绳较起劲来,他知道贺天的意思,因而他不敢抬头,只觉得心下被这人扰得仿若手中这团乱绳,无从着手,越想越乱。
可贺天已经伸过了手来,还似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只是里头似乎又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缘分果然是很玄妙的东西啊。”
如这责任于贺家,如莫关山于自己。
贺天的手很自然地覆在莫关山的手外侧,引着他的手一点点理干净又一点点打出花色来,仿若心底两人无需言明的心思已成千结。
任何一步都是险棋,如若展正希不是见一幼年便记挂的那个人,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因为觉得有趣而留下了莫关山,如果两人没有月下那朦胧的一醉,便不会有心动,也不会有现在。
可偏偏每一子都落对了。
一场有心之局,两个无心之人,仿若这两条红线,不过随意而取,却注定越缠越紧,无法分离。
一圈,两圈,三圈,成结。
今生,来生,往生,不离。
“莫关山,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又一个结在手中完成,上头传来那人的问话,莫关山只觉得被他碰过的每一寸地方仿若都在发烫,一直熨帖到心里,于是整颗心都烫手得不知如何安放,只觉得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对,心底的答案却早就跃跃欲出——他喜欢这个人。
从月下对饮开始,从那一首首情诗开始,从那孤身护立力挽狂澜开始,贺天认真起来有的是叫人沦陷的资本。
只可惜自己怎么都说不对话。
“……你真当老子傻啊?”
贺天却早已习惯他这副语气,因而听得懂他的意思,便这么笑着合拢两人的手,将那两个同心结一并握在里头。
莫关山的手在他的手里,而他的心在莫关山的手里。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22.
“回去以后要不要我再教夫人念诗?”
春熙微微,透过春衫显得有些温热,叫那眼前的景色都显得几分烂漫。
此时再听这句话却有了不同的心思,莫关山笑了笑道:“你们读书人都什么毛病?”
“诶呀,触景生情啊。”
贺天把玩着莫关山手腕上那细长的红绳,忽然柔声念道。
“相携朝暮,相扶白首,相守一生归。”
听着这句,没来由地心下一阵温暖,莫关山还准备给贺天一个难得的好脸色,却不料那人忽得回头来,眯着那双桃花眼开了口。
“说起来,新婚之夜我们是不是还有事没办啊?”
“……卧槽!”
莫关山下意识想抖开那人的手,却不料被人越抓越紧,反倒直接给扯到了怀里。
“诶~到时候为夫再教你那后半句如何?”
脚下踏上的步入江湖的这条路,却也是回家的那条路,贺天如今并不踌躇,反倒有了些信步的意味。
也许他一人仍无法背负这个姓,但两个人却足矣。
23.
念兹,相知相恋亦相思。相依相伴长相忆。相携朝暮,相扶白首,相守一生归。
灵犀,双花双叶并双枝,双栖双宿飞双翼,双莲漪露,双鸳共水,双醉暖罗帷。
只得说,缘分此事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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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够暴露年龄的题材= =……!!!
下次LO主再出现应该是七月份的事了,给份大礼慢慢吃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