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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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红】欢迎来到来宝除鬼工作室

是的,又是我,失踪文手。

这篇磨了好久,因为字数裁掉了很多内容,总之提前庆祝鬼节。

————————————————

1.

“我知道,你总会得到你想要的,冥冥之中或有一双眼始终在窗外看着你……”女主角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对面的人念着台词,镜头自下而上慢慢打出了个特写,一边的导演正仔细盯着镜头确保各环节都万无一失。

之后该是男主的台词,镜头正缓缓朝他的方向移去,此时画面却忽然白了一下,导演正疑惑着准备喊卡,却听前面忽然传来什么重物掉落的声音,来不及站起来询问情况,伴随着工作人员一片紧张的呼喊声和脚步声,一天的拍摄工作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2.

莫关山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助理祁放,正要起身就被人赶忙摁了下来:“诶诶诶,你先别起,头上还敷着冰呢,再躺会儿。”

此时莫关山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额头传来的一阵眩晕和疼痛,不由低低爆了声粗口。

“也得亏是你反应快,高空掉下来那么一堆东西竟然只是稍微蹭破了点皮。”祁放一边同公司报告今天的事故,一边抬眉看了眼侧卧在工作室沙发上的某人,“真不是我说,莫仔,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命犯太岁啊?自进剧组来这都第几回了?”

“我特么也想知道啊……”莫关山下意识皱了眉却拉得脑门神经生疼,只能抽动了下嘴角以表达此时内心的不满。

得到公司回应后,祁放松了口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压低了声音在莫关山耳边小声道。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

 

莫关山,19天工作室目前力捧新人,自一部青春剧小配角被人赏识出道,凭借超越同龄人的扎实演技以及吃苦耐劳的精神,从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陆续拿了不少新人奖,这几年可以说是混得风生水起,前段时间更是上了不少国内知名的综艺节目。

 

而其中有一档,则是以夏日鬼故事时间为主题,跑去某处鬼宅探险。不过那档节目因为一些原因并没能放出来,自己也一直问不出原因。莫关山抿了抿嘴,他在那里确实感觉到了些不大好的东西,而自那之后参加的一系列录制节目也常常出状况。

 

想到这里,莫关山不由得瞪了祁放一眼:“还不是你提议上的那个节目。”

“子不语怪力乱神啊,”祁放委屈地瘪瘪嘴,“都是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青少年,谁信这一套啊!”

 

谁都不信,可世间有些事情却并不是能全靠科学来解释的,所以便是许多人自诩无神论者,有时候还真的不得不信。

祁放拍了拍胸脯道:“安心安心,圈内这块我也认识不少高人,在下次开机前保证给你解决了!”

莫关山看了看自个儿助理那壮志满酬的模样,却忽然感觉更加不靠谱了。

 

3.

祁放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找了一堆所谓圈内高人过来,满满当当站了一个房间,仿佛道士开会,品种也非常健全,拿十字架的,拿佛珠的,拿拂尘的,当真是做到了包罗万象,从东方一路灭到西方极乐。

莫关山傻乎乎地被人撒了大半日的圣水,又被熏了大半天的檀木,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好容易送走了一大拨的人,却发现房间里还剩下个高个儿的中年男子盯着自己,把人看得后背直发毛。

“没法解。”

这是这个男人说的第一句话。

“等死吧。”

这是男人说的第二句话。

 

被折腾了大半天的莫关山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个陌生人忽然判了死刑,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

 

“前面他们都是骗钱的。”那个中年男子貌不惊人,说话却是很不客气,他点了根烟绕着莫关山转了转,却见那白烟自莫关山的背后落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随后又立刻被什么搅散了般看不见踪迹了。

一旁的祁放被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话都说不利索。

“大,大,大,大,大师——!”

“我办不了事,你不用给钱也不必这么叫我。”男子挥了挥手,像是害怕被什么缠上一般就匆忙离开了,剩下房间里两个面如土色的家伙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莫关山神色严峻地点了根烟,却因为刚才被吓得不清,好几次都没能点起来。

意识到事情不妙,祁放难得敛了神色,犹豫了许久又打了通电话,莫关山瞥了眼上头显示的名字,不由挑了挑眉——见一。

算是他们这圈子的老前辈了,只是跟自己一直不对付。

 

“……我记得你以前也碰上过这样的事吧,后面不是还住了三个月的医院吗?”

门口传来祁放询问的声音,莫关山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透不过气来,在这闷热的夏日夜晚犹然觉得一股凉意围绕在自己身边。

 

“事情解决了就好,绝对不会说出去,对,见哥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好,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好,我记下。”

祁放从胸前抽出圆珠笔快速在面前的一叠报刊上写下了一串文字,莫关山也从一边蹭过来看那张纸条——

 

来宝街13幢991号,贺天。

 

4.

第二日莫关山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墨镜口罩几乎遮了全部的脸去,下车时他还忍不住压了压帽檐,幸亏他下车的地方是个僻静的小巷口,若是在什么商业区大概就已经被保安给盯上了。

 

这地方名字取的好听,却是处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半天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夏天外头太阳晒得地面火辣辣的,就连给狗歇口气的树荫都没有,才下车没多久莫关山就热得汗流浃背。他并不擅长认路,奈何这位高人要求颇多,例如每日只接待十个顾客,每个顾客不能带人,必须自个儿亲自上门,因而他只能慢慢找。

而且这位价格也开得颇高,张口就要了五十万,这也是莫关山还未见到这人就已经颇有偏见的一大原因。

纵然他如今事业顺风顺水,通告不断,也不代表他的钱是大风吹来的。

 

“875,877……”

这地是个老城区,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迟迟未拆,一大块儿地占在那里同周围的现代建筑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得和谐,莫关山走了近二十分钟,总算是在一个出来扔垃圾的妇女的指点下找到了那个偏僻的991号。

指路的女人说起这991号便是一脸不屑,唠唠叨叨地念那里头住着的就是个怪人,整日里不见他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懒死在上头,转而又说平日里见过不少西装革履的人来找过他,有些上楼没几秒就哭着被赶下来了,四十几的大男人连滚带爬的,很是难堪。

指不定在搞什么肮脏的勾当,最后那个女人信心满满地结束了话题,甩着膀子回了家。

 

莫关山在外头看了看那13幢破败不堪的楼墙,几乎已经被雨水腐蚀得看不出数字的号码牌,硬着头皮还是走了上去。

 

他也是来得巧,上楼的时候前一个人似乎还没结束委托,生锈的防盗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时不时从里头的那扇绿色的门扉里传出中年男子一片道谢声。

莫关山打量了一下这地,觉得完全跟个难民窟似的。991号差不多是在这幢楼的顶层,上去还有半个楼梯,尽头是个小阁楼的模样,却又被木板钉得死死的,透着股不祥的味道。楼道里塞满了各种废纸篓瓦楞箱,几乎只能垫着脚过去,而那里头的绿色门板上斑驳可见以前没撕干净的春联,门神,办证小广告一类,整个就透着股破败的味道,看得人直皱眉。

 

好不容易在那小半条楼梯口搬出个口子,打算坐会儿抽根烟,却见之前那绿色的木门啪得朝内打开了,里头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手上拿着一叠符纸匆匆忙忙地就跑了。莫关山坐在楼梯隐蔽处,鸭舌帽压得又低,来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倒是他看这人很是眼熟,像是哪个知名广告公司的总裁。

但那是别人的事了,和他没什么关系。

下一个是自己,莫关山推开那虚掩着的防盗门,走入了那扇看上去破败不堪的绿色大门。

 

5.

本就是老城区,每个房间都不大,看起来也不足百平,推开门倒是差点被里头的烟味给熏出来。

莫关山看着房间里头那烟雾袅袅的模样,只觉得对这人的印象更差——他自个儿也算是个烟鬼了,却是没见过烟瘾比自个儿还重的家伙,这是得多嫌自己命长啊。

房间里头的正主都没正眼看他,认真地给自己又点了根烟,含含糊糊道:“你就是见一介绍来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莫……莫关山,是吧?”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这才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这人不知道几天没睡了,面色看起来极差,仿佛吊了半口气随时都能过去似的,眼皮下浮着淡淡的黑色,青色的胡茬漫了一下巴,再看眼桌上那装得满满当当的烟灰缸,莫关山只觉得一种不靠谱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来都来了。当然,还有句古话,叫做死马当活马医。

 

莫关山应了一声,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心态。

 

贺天倒是直接利索,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直接就站起身来摊开手心让自个儿看看。

 

“不介意吧?”对方点了点嘴角的烟屁股,莫关山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贺天便叼着烟开始打量他的手,后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又捏了捏小臂的骨头,神色愈加凝重,吹了口烟过去,在莫关山面前打了个卷很快就散了。

“……说说看吧,那天的拍摄。”

 

这事儿莫关山已经同别人说过许多次了,说到那地点的时候,坐在他身边沙发把手上抽烟的贺天哈地就嗤笑出声来:“胆子也是真够大的,那地方也敢随便开放给普通人进去。”

“那里……怎么了?”

“多说了你也听不明白,只要知道那地方凶得很就行了,总之以前是人用来养水生财的地方,后面成了烂尾楼,生财是没可能了,养鬼倒是刚刚好。”

贺天一边说一边笑:“从前我还跟那人要过这地方,正好给我养养东西,他们却是宁可烂在那里也不肯放,现在倒是想出这种拉人气的方法,笑话。”

 

养养东西……?

莫关山嘴角一抽,贺天却是斜斜地看过来瞅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进来烟雾缭绕看到的是些什么?”

听到这句,莫关山吓得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可才刚起身就听见面前人笑得前仰后合,贺天摆着手摁灭了手头的烟:“开个玩笑,年轻人这么不禁逗。”

 

莫关山将信将疑地又坐了回去,却硬是在这三伏天出了一身冷汗,一边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你特么才是年轻人。

如果不是看在这人能帮忙的份上,他现在就能把这老烟鬼揍的满地找牙——一边说着,他一边继续打量贺天。因为职业原因他有经常打量别人外形的习惯,方才没注意,此时一看发觉这人身材倒是很不错,看起来瘦瘦高高的,除却那仿佛熬夜一个礼拜的脸,那比例倒算得上是个难得的衣架子。

 

收回目光,莫关山继续往下讲,他们拍摄团队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进去的,整栋大楼一共五层,只有一层零丁还有几家小商户,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电梯,但常年失修早就已经不能使用了,上下楼只能走西边的安全楼梯。

他们几个人都没把这所谓的灵异场所当回事,几个明星三三两两地组队往上走,他和另一个男生搭档走的是传说中最危险的三层,后面的摄影师跟得紧,一路上两个人插科打诨很快就探索完了整片区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便打算往传说中出过事情的西楼卫生间出发。

 

那卫生间同电梯间挨得很近,经过一堵墙,再右拐经过个安全出口就能到电梯间,地方不大,很快就能探索完。莫关山顺便多走了两步,发觉从安全出口往外望能看到扇窗户,这时外面天都黑了,他的搭档有些犯怂,莫关山白了他一眼拎着手电筒就回来推门往里头走。

整个过程都非常顺利,一进一出根本没花多少时间,他的搭档见他出来,正要松口气,两个人却听到耳畔传来“叮——”的一声,原本在嘴角的微笑凝固成一个僵硬的弧度。

 

失修多年的电梯,忽然打开了。

 

说到这里,莫关山忍不住向贺天借了根烟,想起那一刻他整个人还是后怕得紧,他甚至记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拖着那个吓得石化的搭档一起跑的了。

他们匆匆忙忙顺着楼梯来到了二层,却发现摄影师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整个楼梯间只有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莫关山颤着手打开了安全门,想和二楼的主持人汇合,却发觉二楼的门仿佛被什么绞紧了一样完全打不开,按理说两个大男人怎么会合力都撞不开一扇破成这样的门,可任凭他们当时如何踢如何踩,那门就是纹丝不动,直到另一头传来一声尖叫——

 

原本锁得死死的门忽然就被轻巧地推开了。

而本应当在二楼的那个女主持人也同时在这一刻,自他们面前就这样急速下落。

 

月色透过大楼玻璃在莫关山的视网膜上深深地刻下了这一幕。

棕色的头发带起夜风还能闻到淡淡洗发水的香味。

 

那个微笑着,仿佛察觉不到这一步就是死亡的女人。

 

事后莫关山根本记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栋大楼里出来的了,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棕色头发的女人,死死地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带着笑容,嘴唇是如血一样的红色。

 

这档节目也因此未能播出。

 

6.

贺天徐徐地又吐了个烟圈出来,眯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开了口道:“你记得日后得谢谢见一。”

莫关山一愣,却听那人继续说:“这事一般人还真接不了,也不怪肖宇说没法解,让你等死吧。”

这熟悉的判刑方式让莫关山记起那个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原来他叫肖宇。

 

“我方才看过你的手相,你助理也早就把你八字给我了,”贺天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八字这么轻的家伙,难怪这么招鬼喜欢,还是这么难缠的。”

头一次看到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轻松的人,莫关山莫名想起之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在这行上,贺天的风评可能是最差的了,用的方式极险极凶,而且和下头关系复杂,或者说根本就难以判定此人究竟还是否算是人,开价更是随意,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死到临头,根本没有人敢和他做生意。

 

贺天走到一旁,在书柜里头翻了半天,抽出张设计图,在桌上摊开:“我之前说了,那地方风水已经破了,比起生财更适合养鬼,而且那地理位置也非常有意思。”

 

整个Z市的商业区都是临海而造,那栋大楼首当其冲对着海岸,原本为了避煞此时走向应当背海面陆再去引流,可当时开发商却偏偏走了部险棋,直接面海,同时将朝海的那面设计成尖刀形状,想以金克煞,以凶镇魂,再将大楼外层用反光材料铺满,再反射一些回海,如此一来再同身后另外两处靠陆地的商业区可成三角之势,互通气运,亦有缓冲,算来可谓是满财满水之相,当时出这主意的应当也是个经验老道的道士。

 

可事情糟就糟在人为,一场大火突然降临商场,因为信息传递速度太慢,疏通工作未做好,导致大量顾客人员都葬身在那场大火和踩踏之中,随后家属和商业大楼负责人就赔偿问题吵了许多年不见好,甚至有人直接以命威胁,死在那里的都有,其中就包括莫关山当时去探索的第三层的卫生间。

 

大煞往往伴大凶,所谓富贵险中求便是这个道理。

 

“你这两天有没有觉得特别累?”贺天收起手中的笔,似是不在意地问了一句,莫关山想起前两天喘不过气来的症状,点了点头。

“三天,”贺天又抽了根烟出来,“最多三天你就将死于非命。”

 

一边说着,贺天一边就去扯莫关山的衣服,吓得人当场黑了脸就要跑。

 

“都是男的,你身材还没我好,急什么。”贺天一脸仿佛是自己被占了便宜一般地把人摁在了沙发上,干脆利落地把他衣服扒了个干净。

 

莫关山实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仿佛就只有半口气了的贺天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自己在下头把三字经骂了个遍,贺天仍把他压得结结实实的,听到后头似是也恼了,面色颇为不善地把一口烟全吐在了他脸上,直看人咳了大半天这才缓了点脸色。

“果然。”

贺天指了指他脖颈和胸口处,随后又把他拖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两张后背,拿出来给他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得莫关山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脖颈胸前青紫了一片,活像是被什么掐过一样,而后背更是有类似于爪痕一般的东西印在上面。

 

可自己这两天分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公寓里,除了这趟远门,哪里都没有去过。

 

“所以我叫你一定要在这个点来见我,”贺天道,“不然可能你就死在门外了。”

 

“这几日时间算不上很好,但好歹三伏天阳气重,便是夜了也散得慢,怕你活不到那时候,我就勉强陪你走上一趟。”贺天说着摊了摊手,“工资,一百万,准时打我卡上。”

莫关山一愣:“不是五十万?”

贺天听着这句却是冷飕飕地笑了声:“那是一个鬼的价格。”

 

一个?该不会……

 

贺天了然地点了点头:“你那时候要是闭上眼睛就能省掉五十万了,真可惜。”

 

你这语气听起来可一点不像是可惜的样子啊,莫关山暗想。

 

贺天叹了口气:“这地方凶险,我都不保证能活着回来,还是你觉得你的命不值这个价格?”

“你都没把握还敢去?”莫关山翻了个白眼,显然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诶,谁让我是好人要修阴德呢。”

贺天一边说着,却是背过身去,抽了三根香出来往西边的佛龛那里拜了拜,莫关山并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他语气没了之前的轻佻。

 

“明天下午五点,等太阳把地方晒透了,我们就在大楼门口集合。”

 

7.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莫关山今时今日才是真的明白这个道理,他看着外头暴雨交加的天气,听着电视里头的台风橙色预警,以及未来四天的强降雨天气,感觉大抵是天要亡他。

 

8.

“这一定是天要亡你。”

在集合时,贺天看到莫关山第一句便是这个。

 

莫关山一言不发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我剩下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如果成功了,这都给你。”

“大概有几千万吧。”他补了一句。

“那若是失败了呢?”贺天状似无意地捡起那张卡反问道。

 

“也给你。”此时莫关山反而镇静了下来,“但还要麻烦你帮我照顾我的母亲。”

说着,他便递了一张纸条过去,贺天知道那应该是他母亲的地址。

 

贺天的刘海很长,垂下头时几乎遮住他大半的脸,今日为了这趟行程他似是有好好准备过,脸色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好上许多,虽然仍然泛着些不自然的白,他五官生得漂亮,好好拾掇一番看起来颇为清俊,搭上那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还有股祸水的味道。

莫关山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笑着的,一如他之前说这趟凶险,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时,他也依然眯着眼睛笑,虽说他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就是了。

 

“做多少事,拿多少钱。”贺天又把那张卡塞回莫关山手里,“钱财各有命,等你死了我再拿不迟。”

 

莫关山被气得倒吸一口气,勉强看在自己这命还仰仗他的份上耐下了揍人的冲动。

 

9.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便是他们两个。

 

贺天上来便直接拖了人去了三层,和上次一样,兜兜转转走进走出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整栋大楼都非常安静,唯有雨水击打在玻璃外墙上偶尔发出的叮当声,伴随着两人鞋底踩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

 

莫关山行在前面,贺天就在他半步后的位置,故地重游到底还是叫人有点害怕,莫关山每每经过那扇半虚半掩的安全大门,脚步总是忍不住会停一下,生怕里面再次传出什么本不该在此的声音。

大致兜到第三圈,莫关山发觉那安全门似乎稍稍动了动,因为雨天的原因,外面的天色本就灰暗,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凝聚了一团黑雾,自那大门的缝隙中想扒开一条缝隙,捕捉自他门口经过的人。

大概是风,莫关山心想,正想挪动脚步往前,身后的贺天突然停下了脚步,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神经高度紧绷的莫关山被吓了一跳,慢慢回过头来看身后,贺天离他有约莫一堵墙的距离,他难得冷了些神色:“你听到些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

莫关山才开口说了三个字,立刻醒悟过来贺天的意思了。

 

水声。

 

因为外面一直下着暴雨所以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和雨水自墙壁流下时不同的声音,就好像是从某个细小的水管里潺潺地流出——

 

莫关山立刻将视线转向了那间西边的卫生间,上次他进去过,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而他这一愣神的时间,那原本关着的小门内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仿佛孩子轻轻扣响着门扉。莫关山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喘,却看贺天稀松平常地准备去拉门。

“卧槽,你TM干什么?!”莫关山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直白的操作。

“开门啊,”贺天不以为意道,脸上又露出熟悉的笑容来,“既然人家都这么礼貌地敲门了,怎么可以不给对方开门——呢?”他一边说着便重重拉开了那道小门。

 

莫关山看见有什么血影伴随着面前人的动作忽然蹿出,贺天的身体却仿佛如纸片般轻轻松松地便转到了另一边,踩在地面上被拖出的那道血路,倒退着走入门中,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大抵会以为面前这人是疯了,可莫关山却是切实地听见了耳边传来什么金属物体连连碰撞的声音,起初宛若雷鸣振聋发聩,随后见奈何不得面前人,便缓了形势,在原地又爬出一个圈,好似顿了顿身子。

 

莫关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出来,本能反应让他迅速扭头就跑,于是整个走廊都萦绕着他愤怒的咆哮:“贺几把天,我艹——你——妈——!他——过——来——了!”

 

而话音刚落,外面的雨势骤然大了许多,噼噼啪啪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莫关山来不及继续骂就突然被什么给绊在了地上,而随之而落的是几声惊雷伴着白影,他不敢动作,因为有一道雷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小腿旁边,而那处裂缝里缓缓渗出些粘稠如石油的血来。

 

“莫仔,随便说脏话是会遭雷劈的哦。”

不远处传来那人熟悉的戏谑声,莫关山看见贺天以一种超越物理的方式稳稳当当地站在走廊的金属栏杆上。

“你特么就是故意的吧?!老子都快死了才出手?”死里逃生的莫关山气不打一处来,谁料贺天耸了耸肩表示。

“谁让你害怕的样子很可爱嘛。”

 

不管了,这次谁拦都拦不住了,莫关山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直接把这嚣张的贺天抓来揍一顿,却见那人速度更快,如蝴蝶般轻盈地踏在了那处缝隙上,而原本还往外冒血的位置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快速散了个干净,连个血丝都没留下。

“虽说这样很可爱没错,”贺天捏了把莫关山的脸,“但是让我再听到一回,我不确定下次让你以什么方式从里面出来了,记住了吗?”

莫关山想挣扎,却发觉自己的四肢被这人牢牢控制着,明明看起来身上没几两肉,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他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还是得低头,因而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瞬间贺天的眉梢眼间又都是春天般的笑意,拍着他的肩:“放心,我对甲方一向很温柔的。”

 

可QNMD,莫关山心底默默吐槽。

 

仿佛察觉到对方那些小九九,贺天眯眼盯得人心底直发毛,莫关山正想着这人是不是还会什么读心术,却见对方忽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这样是不是放松了许多?”

 

莫关山有点想吐血——合着这是贺天安慰人的方式?

 

虽然看起来好像……确实挺有效的?

 

至少在下一刻两人听到电梯那熟悉的叮的声音时,他没上次那样恐慌了。

 

也是啊,这可是自己花了一百万请的人啊!

 

10.

然而下一秒,贺天的操作让莫关山开始觉得这一百万好像打水漂了。

 

贺天看着电梯外,离自己还有半步的莫关山,奇怪地招了招手:“不进来吗?”

“进你个屁——卧槽?!!!”

莫关山还来不及开骂就被贺天直接一把给拉进了电梯里,眼睁睁看着银白的电梯门缓缓合拢,而头顶晦暗的灯啪啪地闪了起来。

 

电梯缓缓地开始移动起来了,右上角红色的数字显示着他们的楼层正往上升去,1层,2层,3层,4层,5层,6层……

 

六层?莫关山惊恐地看向身边的贺天,他分明记得这栋大楼只有五层才对。

 

贺天俏俏地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温和地笑开说:“咱们来聊天吧。”

 

聊你妈——莫关山虽然很想这样回复,奈何之前被这人吓得还有些后怕,到底不敢多说,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口:“之前那个东西是什么?”

“就是肖宇之前给你看的,趴你肩上的那个,大概属于烂大街做满任务就会送的SR水平?”贺天自胸口前掏了包烟出来,笑呵呵地点上了,“只要找到死穴基本就没什么用,所以当时我引他出来,再顺着他的印子进去找它具体位置。”

“那,后面碰到你消失的那个呢?”莫关山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右上角,电梯停在了7楼,门却迟迟未开。

“那个只是它的尸骸,没想到这都能把你追得满大楼跑,”贺天似是想到之前被追得骂娘的莫关山的模样,笑出声来,“别说是碰到我了,稍微碰上个阳气重点的都得跑。”

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八字轻呗。

 

“你只是轻,算不得奇,”贺天忽然道,“我见过一个命格重阴,呈鬼局却逆世降生之人。”

莫关山问:“然后呢?”

“大概是……死了。”

贺天在回答这句时,头顶的灯光忽然闪了闪,须臾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莫关山正疑惑着这个回答,想再问,只看贺天点了点门口——电梯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道缝,有什么事物正试图从那道缝里缓缓探入。

 

“这……”

“你同事。”

话音刚落的瞬间,仿佛是为了证明贺天所言不虚,女人穿破耳膜的嘶鸣声自另一头的黑暗中涌来,斑驳的红色指甲油犹然覆盖在她几近剥落的指甲上,而那苍白的手指硬生生从缝隙里探入,仿佛即将出世的孩童。

 

但这手臂实在有些太长了,不像是普通的尸体——莫关山被那女主持人逼到角落,死死贴着那冰凉的金属电梯面——那更像是一只巨型的人体蜘蛛。莫关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向那女人的灵活的手指挑落盖在手背上的细密的棕色长发。

而接下来是她的脸,不止——仿佛是蜘蛛的复眼一般,数十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头颅争先恐后地想要窜入,每一个都在叫着他的名字。

 

“……贺天。”

莫关山低低地叫了声对面还在抽烟的某位,就见贺天挑了挑嘴角,忽地将那烟头死死地摁在了那毫无血色的手背之上。那蜘蛛宛若被激怒一般,数十颗头颅不复之前娇媚的声线,同时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声,长发如蛛丝,覆盖之下流淌出血色毒液,在这细小的空间里直接向贺天窜去。

 

“小心——!”莫关山话音还未落,便见得贺天自掌心抽出一把长刀,银白透亮,几不见体,抽刀同时还往自己这边忽然扔了一把黄色的粉末,手起刀落斩断万千长发,随即便踏着女人的手臂直接跳上一颗头颅,狠狠刺了下去。

 

“不过是一团畸形的怨念罢了,抢夺他人尸体日积月累才成如此规模。”

贺天动作利索,那手臂中抽出的也不知是什么事物,每道银光闪过便切下一颗头颅,莫关山觉着这画面跟个小时候看人打柿子一般,只是看着一颗颗掉在自己眼前的女人头,望着她们大大小小扭曲的面孔,这刺激可真不是对比的。

 

将那蜘蛛的眼睛挖了个七七八八,那团怨念似是也觉得贺天不好对付,本想逃走,却发觉自己的一部分竟是被牢牢固定在了电梯这个空间之中。

最后不多的几颗头看着面前青年满脸的微笑,来不及挣扎,便发现那人手中长刀已化作长串佛珠,缚住了手脚。

“我每日晨朝入诸定。入诸地狱,令离苦。无佛世界,度众生。”

莫关山正想爬起来,就见整部电梯忽然往下一挣,一阵失重感叫他猛地又坐回到了地上,头上的灯扑闪了一下,再抬头时便见那团黑雾中朦胧的血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不甘心一般,却到底被生生劈成了两半,归入黑暗。

莫关山惊魂稳定地喘了口气,却发觉不知何时他们已回到了三层。

 

又或者说,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动过。

 

11.

“……你特么把我放下来。”莫关山一脸阵亡地看着面前那张笑得仿佛桃花似的脸,又看了看这公主抱的姿势,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要是腿没软还能走,我就把你放下来。”

贺天说着却丝毫没有想要把人放下来的意思,而他这一句也堵得莫关山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反驳。

 

也不知这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哪来的力气,莫关山暗想,自己好歹也是个一百三十斤的男生,被这人抱起来却是轻轻巧巧的,好像抱着团棉絮似的,走在楼梯上连口气也不喘。

 

直过了好一会儿,莫关山感觉自己有了力气,挣扎了半日总算是跳了下来,随后忙不迭地就往楼下跑,完全不愿在贺天身边留上片刻,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什么明明打起来这么轻松,开口就要一百万,这年头钱可真好赚。

 

贺天听着也不恼,只微微笑了笑跟在后面道:“那好,看在你是我新主顾的份上,我再饶你点消息。”

“……什么消息?”莫关山转过头来。

“譬如姻缘?”贺天笑了笑。

这时候倒像是那帮骗钱的道士的模样了,莫关山挥挥手一脸不信的模样。

 

“你八字太轻,注定命中没桃花,结不了婚。”

莫关山当即嗤笑了出来:“哈,你知道我是谁,什么职业?有多少人看上我吗?”

“抱歉,我不关心娱乐圈的事,”贺天摊了摊手,“我只知道如果你找男的或许还能借口阳气定魂,若是搭上女性,气更轻,则更容易招鬼。”

“你特么才搭男的——!”

“你又同我置什么气。”贺天笑着看向走到门口的人,那目光意味深长,看得莫关山忽然起了身鸡皮疙瘩,最后狠狠地骂了声艹,转身便跑出了这地方。

 

“诶,这样急,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贺天顿了顿脚步,喃喃道。

 

贺天转头看了看那商场,尸横遍地,无数冤魂挣扎着想要从中逃离,却又被这杀局生生拉入中心,那盘踞在电梯门口的修长的手臂,自地面浮动着的血眼,耳畔尽是痛苦的哭泣声,咬着尸块的吞咽声,细碎的骨头崩裂的声响,而这是他眼中的世界。

 

叹了口气又去看门外那个打着伞,假装不是在等自己的青年,嘴角不由微微上挑。

 

12.

将人送回来宝街,莫关山准备打电话叫助理来接自己,等待的时间里他看着身旁又开始抽烟的贺天,皱了皱眉:“你这抽法迟早有天抽死过去。”

“你觉得做我这行业的担心这事吗?有些生意早就损了阳寿,天地有命,又何必拘束自己在世间活得这么累?”

贺天说了半天道理,最后低笑着说了声:“反正也没人管我,没人在意。”

 

“我在意——”

等莫关山忽然发现自己无意回了这句,尴尬的扭头时,便对上了贺天促狭的笑意,他暗自啧了一声,想离人更远一些——这人好像有什么魔力,莫名其妙地就影响了自己,明明他莫关山的人设不是这样的!

 

“喂,莫仔。”贺天忽然唤了对方一声,莫关山下意识抬起头来,却见男人的脸忽然凑近了过来,辛辣的烟味在伴随着潮湿的水汽登时勾得人头昏脑涨。

 

莫关山莫名觉得自己仿佛无处可逃了,眼前只剩下这个有些憔悴的清俊面容,和那双桃花眼,连雨声都听不见了。

 

“你没有桃花,却还是有一道姻缘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忽地抚平了耳畔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莫关山你你我我了大半天,最后千言万语还是归于一句话——贺几把天,WCNM,逗老子呢?!

 

“那你在期待什么呢?”贺天笑得更加开心,在人又要开骂前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你的助理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莫关山挥开了祁放递过来的伞,骂骂咧咧地上了车,对着最高层比了个中指,贺天却是心情极好地还飞了个吻。

 

黑色的轿车渐渐消逝在雨幕之中,银白的雨丝像一层层纱将离开的痕迹掩盖,朦朦胧胧间似是有个细长的身影一并没去。

 

贺天眯起眼睛看着那雨许久,挑了挑眉。

 

也许我们很快就又要见面了,小莫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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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有人能猜出贺总口中那个命格重阴,呈鬼局的人是谁吗?

因为字数原因把他的戏份卡掉了,有点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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